兩個月前的任務途中，為了掩護隊友，小葉從山坡滾落腿部韌帶斷裂，九死一生回來，腿再難恢復到從前，小葉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唯一的夢想就是當兵守衛國家回報鄉親們的養育之恩，現在腿殘了，他只能轉業，和周勝利一樣，他無法接受轉業做個廢物，甘願自食其力。
“首長，我真挺好的，真的，每天都很充實，比坐辦公室強多了！”
小葉擠出笑容，真誠地看着賀丞光，極力證明自己過得很好，想到什麼，連忙打開鐵盒子，展現這些天賺的錢，零零散散。
只是他的動作始終透着一股僵硬，讓人止不住淚目。
賀丞光別過頭去，臉漲得通紅，極力壓抑着。
氣氛冰冷至零點，呼吸都跟着艱難，肺部一片火辣辣的，連帶着嗓子眼痠疼，眼睛和鼻子都發酸發熱。
蘇晚萬分感慨，心有不忍，這麼一個年輕的生命，卻早早經歷這樣的絕境。
比起她，看着小葉成長的賀丞光誅心的疼。
“哎呀，你幹嘛這副表情，修鞋擺地攤怎麼了？別看只是個小攤，我不也是這樣做起來的嗎？”
目睹小葉強顏歡笑的樣子，蘇晚渾身不自在，拉扯着賀丞光，衝小葉笑道：“你團長就是這個狗脾氣，你別在意，我們改天再來看你，賀丞光我們先走吧，別打擾小葉做生意。”
蘇晚生拉硬拽，賀丞光像座山一樣難以移動，低垂着眼，他看了小葉良久，默默轉身，不用蘇晚拉扯，率先騎上自行車。
他一走，小葉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眼眶迅速發紅，看着地板，眼裏暈染着一層水霧，逐漸看不清路面。
蘇晚和賀丞光一路沉默，先前便發現他的情緒有些不對，看來是早就知道小葉的情況，心裏藏着事。
抵達飯店，剛停好車，意外看見一個身影。
同樣騎着車的顧勤揹着一個軍綠色包，注意到她的視線，擰眉掃了眼，腳步不停進了蘇明珠的店裏。
哪怕是飯點，蘇明珠店裏的食客也寥寥無幾，蘇晚店裏陸續開始排隊，遲來的人絲毫不介意，就喜歡排隊，哪怕排起長龍也沒去蘇明珠店裏的意思。
做生意就是這樣，越是人多的飯店，越是讓人想要嚐嚐看，先入為主。
蘇晚和賀丞光也沒有例外，乖乖站到最後排起隊，回頭可以清楚看到蘇明珠店裏的場景。
只見顧勤從包裏翻出一個厚厚的信封遞給蘇明珠。
臉色難看的蘇明珠守在前臺，不拿正眼看顧勤，只是瞥見信封時微微一愣。
“什麼意思？”
顧勤板着臉，遞出的手不帶收回，僵持在半空：“你不是需要錢嗎？拿去把工資發了吧。”
是的，蘇明珠已經拖欠店裏員工半個月的工資了，年輕的服務員大罵一場晦氣離職，剩下一位大媽不捨得一個月的工資，還在勉強支撐，這幾天她每次到店裏都開始給蘇明珠甩起臉色，蘇明珠已經要撐不下去了。
心裏和顧勤慪氣，但這錢，她無法拒絕。
“哼，不是甩臉子走了嗎？現在又回來做什麼。”
他要再不來，蘇明珠已經打算叫他出來提分手，轉頭去求賀景陽了，賀景陽說過，只要和顧勤撇清干係，他可以借錢。
面露憤憤的蘇明珠不經意打開信封一看，厚厚的一疊大團結，隨意點了一下，少說一千。
暗暗咂舌，擡眼看向顧勤，他哪來這麼多錢？
剛上班不足半年，這些錢都差不多他一年的工資了。
“都給我了你怎麼辦？”
話到嘴邊，蘇明珠沒有勇氣詢問他錢從哪來，大概是從顧家父母那要來的，一頓責罵免不了，蘇明珠現在已經聽夠了責罵的話，不想在顧勤這裏繼續增加壓力。
顧勤皺眉，“你別管，把工資先發了吧，店裏你好好想想該怎麼經營，這樣下去鐵定是不行的。”
蘇明珠點頭，她這段時間也在研究蘇晚店的味道，比較之下，她店裏的菜品和湯底差太遠了，有了這筆錢，她決定要比蘇晚更捨得下料，就算超越不了蘇晚，回本應該沒什麼難度。
“顧勤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翻身的，到時候我加倍還給你！”
蘇明珠眼裏恢復亮光，信誓旦旦向顧勤保證。
見着熟悉的笑容，那是顧勤最喜歡看到的，現在卻無半分喜悅，只有壓力和焦慮，沒錯，這些負能量的來源是蘇明珠，他已經有點懼怕她，不是抱怨蘇晚就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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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你努力幹，我先回去了。”
以前顧勤巴不得留下來，現在沒有一點心思，為了要這一千塊錢，他謊稱同學得了絕症，絕食三天拿上班做威脅，這才讓母親妥協揹着父親給了錢。
臨走之前，顧勤掏出兜裏剩下的零錢也交了上去。
“要是還做不成，就關了好好去上班吧。”
嘆了口氣，他消失在街頭。
看着檯面上的幾張大團結和零零碎碎的零錢，蘇明珠皺眉，心有嫌棄，卻沒有機會拒絕，這一看就是顧勤自己工資存下來的，他少爺脾氣，花錢一向大手大腳，上了大半年班只剩下這點。
她要是把店關了，靠他那點工資未來一片黑暗，顧家父母也不待見她，想到那樣的日子蘇明珠渾身發抖。
忽然，有所感覺的蘇明珠擡頭，恰好看見對面排隊的蘇晚與賀丞光，面色一滯，咬牙抓過臺上的零錢，在心裏暗罵蘇晚那個錶子。
要不是她，自己也走不到這個地步，落魄至此。
從頭看到尾的賀丞光眉頭緊鎖，搖了搖頭，知道顧勤已經無藥可救越陷越深，再這樣下去，顧家都得受他連累。
看完這場戲，隊伍也已經排到他們。
“小葉的事，我打算安排他到老家縣城派出檔案室做管理，安穩有保障，在老家都是他熟悉的人。”
賀丞光自顧自說着，蘇晚沒有打擾，低頭苦吃，他掃了眼，忽然頓住，“你覺得怎麼樣？”
在此之前他已經下了決定，小葉死活不從，趁着他在軍校顧不了那頭，私下決定，賀丞光怒其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