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蘿皺了下眉頭，輕輕道：“這種捕風捉影的話就別拿來說了，懷玉郡主雖然做了不成婚的打算，可也別污了人家的名聲。”
溫嬪低頭，從善如流地認錯，“是，嬪妾謹記。”
方芷蘿端起茶盞，思緒飄遠。
方凌雲娶的是李相的侄女李嫣。
李嫣年歲上要長方凌雲兩歲，若不是她體弱多病，不好生養，也是等不到來和方凌雲結親的。
而當時相看的茶會上，比李嫣出身高、容貌好的女子有好幾個，可方凌雲偏偏定了個看似普通的李嫣。
旁人都說他勢利，是看中了李相這一層關係，爲了給自己在朝堂、和方芷蘿在後宮鋪路。
但方芷蘿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是這樣的人。
後來，二人成婚後進宮拜見，方芷蘿見着了李嫣，才曉得原因。
李嫣因體弱，故而很少出席詩會茶會等交際場所，她常年在閨閣裏養着，詩書文采俱佳。
方凌雲從前和百花公主，便是以詩結緣，他喜歡有涵養、有書香氣的女子。
但斯人已逝，不可追矣，方凌雲選髮妻，便也看中這一點。
婚後，二人相敬如賓，日子也過得順遂和睦。
只是，他們成婚四年多，一直沒有孩子。
方家父母脾性雖隨和，但到底是莊戶人家出身，骨子裏無法免俗。
凌雲是方家唯一的男丁，方家就靠着他延續血脈，傳宗接代。
如今，李嫣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公婆兩個自然有了意見。
去年，方母帶着李嫣進宮，想讓宮裏的太醫給她瞧瞧，看什麼時候能生孩子。
太醫面上打太極，說是時機成熟自然會有。
但私底下，卻告訴方芷蘿，李嫣體質弱，難以生養，子息上很難指望。
方芷蘿後來詢問凌雲的意思，凌雲對於子嗣並無執念，說一切順其自然即可。
他娶李嫣的時候，就知道李嫣身體不好，若婚後因這個理由厭棄她，不是大丈夫所爲。
但方父方母着急，年初，方母跟李嫣商量，想給方凌雲納個妾，延續香火。
李嫣是個性子軟的，公婆又對她不錯，生不了孩子也是她的問題，她不敢忤逆，就只好淚眼汪汪地應下，喝了小妾端來的妾室茶。
方凌雲回家後，才曉得父母自作主張，給他納了妾。
小妾名喚初露，是方母從府裏丫鬟裏挑的，就看中她模樣周正，身材豐腴，好生養。
方凌雲大發雷霆，斥責方父方母糊塗。
結果方父方母大哭大嚷，說他如今做了高官，翅膀硬了，忤逆不孝。
他們年紀大了，只想含飴弄孫，如此願望也不肯滿足，他們還不如一頭撞死。
一番尋死覓活下來，方凌雲無奈妥協，只好收了初露。
但初露大字不識一個，和方凌雲根本說不到一處去，他每日裏還是歇在李嫣那兒。只每逢初一，纔去初露房中一回。
大皇子的婚事辦得風光體面。
大皇子十六歲時，蕭珩封他爲寶郡王。
成婚之日，蕭珩再晉他爲蜀王，封地蜀城。
蜀地富饒，又無外敵親擾之憂，大皇子身體不好，去往蜀地也可享一世安逸榮華。
婚宴上，李嫣和方芷茵過來，同方芷蘿說話。
二人行了禮，方芷蘿讓她們坐在自己邊上。
芷茵如今身懷六甲，面龐圓潤了許多，她胃口極好，方芷蘿勸她少喫點。
“知道了長姐。”
她輕哼，“好不容易老裴不在，我才能敞開了懷喫。”
裴子玉官階太低，皇家宴席他沒有資格前往。
“怎麼，他平時還餓着你不成？”
方芷蘿打趣她。
“他哪兒敢？”
方芷茵臉上盡是小女兒的甜蜜，“只是我快生了嘛，大夫讓我注意飲食，他就老不讓我喫飽。”
“等你生的時候，就知道他是爲你好了。”
方芷蘿說着，俯身去摸她圓挺的肚子，“還有一個多月，快了。”
方芷茵此前小產過一回，身子一直在將養，所以這次懷上，裴子玉格外注意，生怕她再出什麼差錯。
李嫣羨慕地看着方芷茵。
又去看不遠處，方芷蘿那幾個玩鬧的孩子。
其實她此前對孩子並沒什麼憧憬的，只是如今，壓力越發大了，她也覺得，自己該有個孩子纔行。
“宸妃娘娘。”
身後響起女人的聲音，方芷蘿回首，對上長公主美麗的面龐。
“長公主殿下。”
方芷蘿禮貌疏離地點點頭。
身旁的方芷茵和李嫣起身行禮。
長公主坐下，視線掃過一旁安靜的李嫣，同方芷蘿扯着些家常閒話。
方芷蘿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端起茶盞，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和長公主早已結仇，她不知道她突然的親近是爲什麼。
莫非，她臉皮這般厚，還隨着風向所動，隨時改換笑臉？
不等她想清楚什麼，不遠處忽然一陣騷動。
一個小太監慌忙地跑出來，喊着“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接着，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方芷蘿擡眸往那邊看，臉色倏然變了。
她幾乎是瞬間扭頭看向長公主，長公主勾起紅脣，似笑非笑，“似乎是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宸妃娘娘，和本宮一起去看看？”
方芷蘿起了身。
李嫣這時也反應過來，說：“那是……棲燕閣，官人不是酒醉不適，去那兒歇息了嗎？”
方芷茵驚慌起來，“難道是二哥出事了？”
“芷茵，你待在這兒。”
方芷蘿冷靜吩咐，讓人守着她，纔跟着衆人往棲燕閣去。
因爲那個小太監的吆喝，那邊早聚了人。
等方芷蘿他們趕到的時候，懷玉郡主慌亂失措地跑出來，人羣裏有人故意高喊了聲：“郡主，你怎麼換了身衣裳？”
接着，議論聲四起。
“方郎中剛剛不是進了這裏嗎？”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成何體統？”
“你們不知道嗎，聽說懷玉郡主不成婚，就是因爲心繫方郎中。他們二人，早有私情。”
“天吶，堂堂郡主，竟做出這般白日宣銀的醜事。”
……
懷玉郡主已經跑掉了。
而裏面小廝，將醉酒的方凌雲攙扶出來，他雲裏霧裏，不知發生了什麼。
方芷蘿冷笑，對長公主道：“長公主殿下今日真是讓本宮開眼了。爲達目的，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女兒的名聲。你就不怕日後她恨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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