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
老夫人第一個面露了不悅，只覺得太不懂事，這個時候怎麼能說這種誤導性的話？
然而不待她再出聲，臺上卻先傳來了驚堂木的聲音：
“老夫人，還請您遵守公審的規則，不要干擾堂審，否則，您的一概證言本大人將採取‘不予考慮’的原則。”
一噎，老夫人剛離開椅子的身軀又坐了回去，乾笑了下，不敢再出聲。
隨後，包大人的視線掃了一圈卻停在了外圍旁觀的管家跟小廝身上：
“這裏可有二房近身伺候的小廝，或者知道的都可以舉手，這可事關你們主子，對侯府是大功一件！不知世子妃所言是否為真？”
管家沒出聲，但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帶頭喊了聲“有”之後，便陸續就有附和聲喊出。
摸了下自己的鬢角，凌文湛倒也沒見慌亂，接過話就解釋道：
“大人，草民之前鬢角或者臉上其它沒注意的地方可能真有，草民已經說過，草民被毒蛇咬傷，才會失去了一只眼睛跟毀了半張臉，那毒蛇的毒血很厲害，但凡被毒蛇長時間親染的地方皮膚都損傷了，那一點可能也是迸濺上了，後來結痂後就沒有了。”
“身為男子，草民更重才學，之前對容貌不甚關注，對這些細枝末節也不太注意，毀容後卻是有些在意，更甚少照鏡子，對自己身上哪裏長了痣或者褪了，真沒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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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明鑑，草民這三年幾乎大半時間都有藥毒為舞，有些地方受到影響發生改變草民的確無法控制。”
“其實，草民現在這副模樣其實認不認祖對草民都沒多大影響，這副殘軀也不知道能撐多久，只是母親年紀大了、對不起妻子，草民才想在臨死之前盡點孝心、還點這一世欠的感情。”
凌文湛說地動容，提到慕連枝還扭身去看了她長長的一眼，差點沒把慕連枝當場給噁心吐了。
不得不說，是人都會同情弱者，而他現在這副可憐相還是能拉些同情的，場中有片刻的寧靜，就在這時，另外去請凌羽瑤的衙役到了門口：
“大人，桑淩氏請來了——”
自從小黑屋被人虐待後，凌羽瑤就一直有些神情恍惚，尤其怕見人，人瘦了一大圈，臉色蒼白，眼眶發青，整個顴骨也都突了出來，看着有些駭人。
這一路走的她大腦其實都是一片空白。
被衙役引着進了大堂，她一會兒看看四周，一會兒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會兒抓捏下裙襬，一會兒又用力地又拍又擦，堂中站下，她也沒行禮，半天一動沒動，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到女兒，老夫人就下意識地擡了下手，然而凌羽瑤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一般，毫無反應，渾身都透着一種渾渾噩噩的詭異感。
在場所有人看到這一幕，十個有八個心裏在打鼓。
觀察着她，主審的幾位大人也是面面相覷，包大人下意識地就又去抓了驚堂木，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凌文湛先出聲了：
“羽瑤，小妹——”
下一秒，凌羽瑤一個彈跳，整個大堂瞬間就像是炸開了鍋：
“啊！”
“你是誰？鬼啊，你不要過來，走開！”
“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你個變態！醜八怪！”
“你滾開！”
“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我沒見過，我……”
嘶吼着，跳着腳，凌羽瑤不是轉圈就是摔打，整個瘋了一般，最後衝到老夫人身邊，抓着她還不停地往他身後躲：
“母親，他是誰？”
“把他攆走，不要過來了！”
“母親——”
原本在場的人還覺得她是不是受到驚嚇或者精神有問題，偏偏，她還認識老夫人，不少人都站了起來卻又都忘了動作。
老夫人也被她嚇了一跳，更被她氣得不輕，然而她一口氣都還沒反應過來，凌羽瑤一個箭步又衝到了凌尉遲跟姜氏的跟前，一手抓住了一個：
“大哥大嫂，救我。”
“他是誰，我不認識他，不認識，你們救我，救我。”
“好可怕。”
她這一嘀咕，主審的包大人也看出了些不對勁了，當下就看向了一邊的衙役：
“怎麼回事？”
“回大人，屬下去請人的時候桑府的人就說她近來身體不好，精神不濟，偶爾會有點疑神疑鬼，說只要注意着點，不受刺激就沒事，屬下說就來認了個人、問幾句話，跟桑府商量了，徵得同意屬下才帶人過來的，這兒——”
這兒誰能想到？
擺手，包大人剛想讓人把人送回去，院外又兩個小廝模樣的男子衝了進來：
“王管事，您沒死啊？您還活着太好了。”
“聽說你喝多、晚上忘了關窗不小心被毒蛇咬死了，小的跟小四難過了好久，可惜我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想去給您燒柱香都找不到地兒。”
“不是說您回老家安葬了嗎？您怎麼在這兒？”
“您走後，我們魯菜坊還被查抄過……哎，還是跟着您幹事的時候好，背靠大樹好乘涼啊！您這不在了，那平勇侯府都不管我們這些幹活的了。”
“聽說您跟侯府關係匪淺，一直就住在侯府外面的莊園？小的就說您福大命大，那麼大的院子那麼多人您怎麼會被蛇咬死？”
“不知道誰以訛傳訛。”
“王管事，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您，您……”
邊說邊哭，身着粗布麻衣的小廝臉上還帶着淤青，卻衝着凌文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追着他過來的小廝也是瞪着輪椅上的男人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片刻後，還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去了：
“王管事，真是您啊。”
“早知道您還活着，就是看您的面子，小的也不跟小谷為那三瓜兩棗打架了，嗚嗚。”
兩個小廝只差當場抱頭痛哭了，在場的人卻全都變了臉色，老夫人一陣暈眩，凌文湛氣得臉都綠了：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
“啊？王管事，小的是魯菜坊跑腿的小谷啊，你仔細看看，我，小谷。”
“嗯，還有我，小五。”
兩人還一臉懵逼的大眼瞪小眼，主位上，包大人“砰”地一聲就砸下了驚堂木：
“你們說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