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安怔了一瞬,下意識地轉過頭來,剛好對上墨北蕭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四目相對,男人眼中的欣賞和認真,讓江以安的心臟微微一顫。
下一秒,她連忙別過臉去朝着別墅大門走去:“那墨先生以前覺得我應該是什麼樣的?”
以前的江以安,的確是天真單純到可以被人算計,拿捏。
但人總是要長大的。
五年前江奶奶的那個教訓,來得太大,太沉重了。
江奶奶過世之後,江以安有一段時間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也憤恨這個世界。
如果不是後來生下了兩個可愛的孩子,遇見了活潑開朗處處爲她着想的米小貝,或許她早就被心中的憤怒和恨意給吞沒,變成了一個心裏不健全的人了。
所以,在面對江家夫婦對她的算計的時候,她不想顧念任何一丁點兒的血緣親情。
畢竟她比誰都清楚,江家夫婦從來沒有真正地把她當成女兒過。
墨北蕭打開車門,看着女人朝着別墅裏面走的背影:“反正在我的判斷裏,你不應該是這樣的。”
她是個一直在鄉下長大的女人。
她的世界應該是乾淨單純沒有瑕疵的。
可眼前的江以安,在說出剛剛那番話的時候,卻是飽經滄桑的沉穩和冷漠。
“那真抱歉,讓你失望了。”
江以安回眸朝着他笑了一下,然後淡淡地挑眉轉移了話題:“我今晚睡哪間客房?”
墨北蕭沉默了一瞬,纔跟上來帶着她進了別墅,給她指了指一樓角落裏的一個房間:“那裏吧。”
“那間客房的隔壁就是眠眠和小舟今晚休息的兒童房,比較方便一點。”
說完,他怕她不放心,又補充了一句:“我睡在樓上,離你很遠。”
他本意是想讓讓江以安放心,他今晚不會對她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可在江以安的耳中,卻成了他在強調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冷了眸子,淡淡地勾脣:“好,這麼遠你我都放心,秦小姐也會放心。”
說完,也不管身後的墨北蕭是什麼反應,江以安就擡腿大步地朝着那個房間走了進去。
“砰”地一聲房門被關上。
墨北蕭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緊閉着的房門,眉頭緊鎖。
良久,男人才苦澀地勾脣笑了笑,擡腿上樓進了書房。
“先生,查到了。”
剛在書房的老闆椅上坐下,墨北蕭就接到了白茗打過來的電話:“你讓我調查的那個女人的資料,我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
墨北蕭皺眉,一邊打開電腦,一邊淡淡皺眉詢問:“那女人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的嗎?”
他讓白城調查的,是江以安在江思諾電腦上看到的那個對話框裏的中年女人。
電話那頭的白茗沉默了一瞬,才緩緩地開口:“說普通也有點特殊,說有些特殊……倒也不那麼特殊……”
墨北蕭皺起眉頭:“別打啞謎,那女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那個中年女人,叫張姐,全名是張春芳,她……”
白茗深呼了一口氣:“她的職業是保姆兼職助理。”
“從六年前開始,就一直跟在一個女藝人在工作,陪着這個藝人在娛樂圈裏混,後面又陪着這個女藝人退圈,生孩子,環遊世界……”
聽到提起退圈的女藝人,墨北蕭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男人捏着手機的骨節開始泛白:“唐星挽?”
“對。”
電話那頭的白茗沉了口氣:“張春芳是唐星挽身邊的人。”
“很奇怪。”
白茗皺起眉頭來:“五年前大少爺出事之後,唐星挽退出娛樂圈,連她的經紀人陳姐都在半年多以後選擇放棄她去輔佐秦小姐……”
“而這個張春芳,明明沒有什麼長處,卻在唐星挽的身邊服侍至今……”
墨北蕭眯了眯眸,點開了白茗給他發的資料。
的確。
這個張春芳不管是在出身還是在學歷上,都沒有半分出彩的地方。
可她卻成了唐星挽身邊留得最久的那個人。
不過……
“唐星挽這個女人向來瘋瘋癲癲,能做出異於常人的選擇也沒什麼。”
冷冷地吐出了這句話之後,墨北蕭眯起眸子:“唐星挽她現在人在哪?”
他上次聽到她的消息,還是在海嶼島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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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寒霜的經紀人陳姐以前是唐星挽的經紀人,陳姐入獄的時候,她還跑到海嶼島去探望了。
“最後的消息,是在海城。”
白茗頓了頓:“之後就沒有露面過。”
“查一下這個女人的行蹤。”
墨北蕭伸出長指揉了揉發疼的眉心:“給我盯緊她。”
“一旦她回到榕城,就派人24小時不離地看着。”
“是。”
掛斷白茗的電話,墨北蕭疲憊地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江思諾向來眼高於頂,她不可能看得起張春芳這樣的保姆。
她和張春芳有聯繫,其實就是和唐星挽有聯繫。
也就是說,這個瘋女人又開始插手他們墨家的事情了。
男人閉上眼睛,不知不覺睡着了。
夢裏,他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電閃雷鳴的暴雨夜——
“北蕭,星挽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我,我忙了一天了太累了,你能開車帶我去嗎?”
“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外面還下着暴雨呢,她有什麼事情不能電話裏說,非要讓你在這個時候出門找她?”
“她給我發了一個驗孕棒,上面有兩道槓,是懷孕的標識……”
“所以她的意思,是她懷上你的孩子了?”
“可是我很清楚,她的身體……”
“她的身體怎麼了?”
“沒什麼,你帶我去找她吧……”
……
“墨北蕭,是你害死了你哥哥,是你害死了他!”
“我肚子裏懷着他的骨肉,你害怕你哥哥有了孩子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繼承墨氏集團,所以你害死了他!”
“我要給南則治病,我找到了我們老家的偏方,讓他把這觀音土喫下去,他肯定會醒過來,別攔着我,讓我喂他喫下去!”
“既然他醒不過來,那就不要醒過來了,和我一起死吧,我要讓他跟我一起死!”
“誰都別攔着我!我要跟他一起死……”
……
墨北蕭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大亮。
他去浴室洗掉了一身的冷汗之後走出來,卻收到了白茗發過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唐星挽正優雅地從機場裏走出來。
——“先生,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