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輕輕敲打着玻璃，白疏影坐在飄窗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宋明軒留下的那杯已經涼透的茶。茶面上映出她略顯蒼白的臉，那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卻蒙着一層薄霧般的憂愁。
宋明軒的話還在她耳邊迴響：“疏影，你該和朱明軒好好談談。他不是你的敵人。“
白疏影輕嘆一口氣，將茶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自從被找回朱家，她與這位養兄之間始終隔着一層看不見的牆。朱明軒看她的眼神總是帶着審視和防備，彷彿她是一只隨時會奪走他一切的猛獸。
“可我什麼都不想要啊…“白疏影低聲自語，手指絞緊了衣角。
她起身走到梳妝檯前，鏡中的女子有着與朱母相似的眉眼，卻多了幾分倔強。二十多年的分離，她早已習慣了獨立生活，習慣了不依靠任何人。但內心深處，那個被拐賣時只有五歲的小女孩，從未停止過對家的渴望。
“明天…明天就約他出來談談吧。“白疏影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第二天清晨，白疏影早早醒來，昨夜她睡得並不安穩，夢裏全是支離破碎的童年記憶和朱明軒冷峻的面容。她拿起手機，手指在朱明軒的聯繫方式上懸停了許久，終於按下了通話鍵。
“喂？“電話那頭傳來朱明軒低沉的聲音，背景音是鍵盤敲擊聲，顯然他正在工作。
“是…是我，白疏影。“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抖，“你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談談。“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現在？“
“不，不是現在。“白疏影深吸一口氣，“今天下午三點，城西那家‘靜園‘咖啡廳可以嗎？“
又是一陣沉默。“好。“朱明軒簡短地回答，然後掛斷了電話。
白疏影放下手機，手心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她沒想到朱明軒會答應得這麼幹脆，這讓她更加緊張。她走到衣櫃前，開始挑選衣服——既不能太隨意顯得不重視，也不能太正式給人壓迫感。最終她選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簡單大方又不失溫柔。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白疏影提前一小時就到了咖啡廳，選了一個靠窗但相對安靜的角落。她點了一杯熱牛奶，雙手捧着杯子取暖，儘管天氣並不冷。
咖啡廳的門被推開時，白疏影幾乎是立刻擡起了頭。朱明軒穿着一件深灰色西裝，沒有打領帶，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凌厲。他環視一圈，目光很快鎖定了白疏影的位置，邁着穩健的步伐走了過來。
“你來得真早。“朱明軒在她對面坐下，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
白疏影抿了抿嘴脣：“我怕路上堵車。“這是個蹩腳的藉口，他們都知道。
服務員走過來，朱明軒點了一杯黑咖啡，不加糖。白疏影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顯然最近工作很忙。
“你想談什麼？“咖啡上來後，朱明軒開門見山地問，手指輕輕敲擊着杯沿。
白疏影深吸一口氣，雙手放在膝上，挺直了背脊：“我想和你談談…關於我們之間的事。“
朱明軒挑了挑眉，沒有接話，示意她繼續。
“我知道，自從我回到朱家，你一直對我有戒備。“白疏影直視着朱明軒的眼睛，聲音輕柔但堅定，“我想告訴你，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真的沒有要和你爭奪什麼的意思。“
朱明軒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似乎在思考如何迴應。
“我在外面生活了二十多年，“白疏影繼續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杯沿，“被找回來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被拐賣的。養父母對我很好，但在我大學畢業那年，他們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微微發顫。這是她第一次向朱家人提起自己的過去。
“我一個人生活了三年，直到…直到親子鑑定結果出來，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親生父母。“白疏影擡起頭，眼中泛起一層水光，“朱明軒，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麼感覺嗎？我像是突然找到了根，找到了歸屬。“
朱明軒的表情鬆動了一些，他放下咖啡杯，眉頭微蹙：“疏影…“
“讓我說完，好嗎？“白疏影輕聲請求，“我回到朱家不是爲了財產，不是爲了地位。我只是…只是想有個家。“
一滴淚無聲地滑落，她迅速用手背擦去：“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矯情，但這就是我的真心話。我在乎的不是朱家的公司，不是那些股份，而是能叫一聲‘爸媽‘的權利，是能有一個哥哥的感覺。“
朱明軒的呼吸明顯變得沉重，他垂下眼睛，長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這些年，是你陪在爸媽身邊，是你照顧他們。“白疏影的聲音更加柔和，“我感激你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怨恨你？那些我缺席的歲月，是你填補了空白。“
咖啡廳裏播放的鋼琴曲恰好進入一個溫柔的段落，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形成一片溫暖的光斑。
朱明軒突然擡起頭，眼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你真的這麼想？“
“每一個字都是真心的。“白疏影堅定地說，“我知道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我希望能和你像真正的兄妹一樣相處。我不需要朱家的財產，我只需要…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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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什麼重擔。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再開口時聲音有些沙啞：“我…我很抱歉，疏影。“
白疏影驚訝地看着他，沒想到會聽到道歉。
“我一直以爲…“朱明軒苦笑了一下，“我以爲你是回來爭奪家產的。這些年在商場上見慣了爲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我下意識地把你也歸到了那一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