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晚擰着眉,手使勁往回縮。
容止握得更緊了。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
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
空氣裏充滿了微妙的電流,每一次呼吸都帶着一種無法言說的情緒。
前排的明朗不知如何是好。內心掙扎了許久,才發動了車子,然後扭頭,小心翼翼問了一句。
“夫人,現在去哪裏?”
桑榆晚臉頰微紅,睫毛輕輕顫動。
她正要開口,容止搶了先。
“去南城醫院。”
明朗愣了半秒,才應了一聲,“是。”
下一秒,賓利車緩緩駛離。
緊跟着,旁邊的勞斯萊斯幻影也發動了。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兩口,抿脣,試圖把雙手從容止的大掌中抽脫出來。
容止脣角微彎,低了低頭,兩人靠得愈發近了。
桑榆晚擡眸,咬牙,瞪着他,壓低了嗓音,“鬆手!”
容止聞言,緩緩鬆開手指。
桑榆晚猛地抽回手,心跳變得異常猛烈,呼吸也越發急促。
她狠狠剜了容止一眼,雙手撐住座椅,朝旁挪了挪。
兩人之間隔了一人的身位。
容止側眸,眼梢瀲着薄紅,心跳已然亂了節奏。深深呼吸了兩口,心跳還是如鼓點一般急促。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喉結輕滾,說了一句。
“沈家那邊,你有什麼打算?”
桑榆晚眼皮重重一跳,俏臉瞬間落了一層寒霜。
這個問題,兩個小時前,蘭熙雅也問過她。
她說沒什麼打算。
實際上,她怎麼會沒有打算。
她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不論自己的父親是不是沈家人,她都不打算放過沈翊林。
容止見她沉默,目光微微沉了沉,“無論你打算做什麼,都交給我。”
桑榆晚偏過頭去,漆黑的眼眸裏,倒映着男人棱角分明的峻臉。那雙幽深的眼睛,一片溫色。看向她的目光,似是寵溺。
她心尖一縮,急忙收回視線,“容總,你很閒?”
容止聽她改了稱呼,眉梢不由輕輕上揚,答非所問,“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桑榆晚心口一酸,脣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可不敢勞煩容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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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止脣角抽了抽,再次伸手,將她輕輕扯入懷中。
“容止!”桑榆晚怒了。
容止微笑道,“這就對了。”
“什麼對了?”桑榆晚心尖砰砰直跳,澄澈的眸子因為生氣愈發透亮。
容止微微低頭,料峭的脣快要抵到她的耳朵,“以後,只許叫我容止。”
桑榆晚秀眉一擰,咬牙,眸中跳動兩簇怒火,“放開我。”
容止緊摟着她,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指,低聲說了一句,“別發火,小心動了胎氣。”
桑榆晚愈發來氣,脣線繃直,臉色一片漲紅。
容止抿了抿脣,聲音又低了一些,“你真的要見薄輕眉?”
桑榆晚嗓音染着怒氣,“我要見誰,你管不着。”
車內空氣,漸漸有些緊張起來。
前排的明朗脊背繃得很直,緊握着方向盤的手心,浮出了一層冷汗。
容止眼簾低垂,看着桑榆晚,瞳眸深暗,“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桑榆晚慍怒道。
容止的手臂輕輕釦住她的細腰,低沉道,“我只是……”
桑榆晚打斷他,“容止,你對其他的女人也這樣嗎?”
容止微微蹙眉,溫聲道,“我沒有其他的女人。”
桑榆晚瞳仁瑟縮,腦中驚雷滾滾。眸光短暫停止,眼中涌起一抹淡淡的訝色。
這個男人,越來越肆無忌憚。
突如其來的一句,總會輕易撥動她的心絃。
她緊抿緋脣,深深汲氣,沉聲回了他一句,“明妹算什麼?”
容止瞳孔微微收縮,眸光輕晃了兩下,轉瞬之間又是一片平靜,“她什麼都不算。”
桑榆晚眸色漸漸幽深。
嗡——
容止的手機響了。
桑榆晚趁機掙脫開他的懷抱,半邊身體抵靠着車門。
容止摁下了接聽鍵,冷聲開口,“說。”
“容爺,容墨淵突發腦梗,其家屬對他申請了保外就醫。”電話那頭的人,恭恭敬敬的態度。
容止瞳眸微眯,神情諱莫如深,“剛進去就病了?”
“我也懷疑這裏面有什麼貓膩。”對方頓了頓,又道,“容爺,我已經確認過,容墨淵確實病了。”
容止嘴角噙出了三分涼薄的冷笑,“通知醫生,好好治。”
對方似有些不解,“容爺,這是為何?”
容止冷聲道,“他害死了我的父母,我可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一旁的桑榆晚聽到這話,眼皮重重跳了兩下。
論身世,容止比她更慘。
對方怔了一下,恍然過來,“我明白了。”
容止將手機從耳邊撤下,掛斷。
他深吸了一口氣,偏頭看向窗外。
陽光一簇簇透進來,他立體的五官鍍上了一層細碎的金光。
車內的空氣,驟然靜謐。
桑榆晚幾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過了一會兒,她調整了一下坐姿,身體朝後靠了靠。
懷孕兩個多月,一種姿勢坐久了,腰有些發酸。
容止側過身來,開口問,“不舒服?”
桑榆晚語氣有些冷,“沒有。”
容止嘴角抽了抽,脣邊泛開一抹溫溫的笑意,“再過兩週,就三個月了。”
桑榆晚呼吸一緊,沒好氣地看他一眼。
容止笑了笑,沒再說話。
–
明朗停好車,先一步下車。
黑衣人開着薄行止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也過來了。
兩人看了一眼,頗有默契地退到了一邊。
桑榆晚拉開車門,正要下車,容止突然開口,“你真的要見薄輕眉?”
“廢話。”桑榆晚語氣不耐。
容止目光微微沉了沉。
桑榆晚拿着包包下車了。
容止深吸了一口氣,緊跟着也推開了車門。
就在兩人準備邁步的時候,一道嘶啞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驟然響起。
“晚晚。容止。”
桑榆晚腳步瞬間一頓,表情微微一滯。過了幾秒,她轉過身去。
“媽,你這是?”
寧婉珍在寧馨兒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
她穿着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頭髮疏得很整齊。全套的珍珠飾品。打扮的十分貴氣。
只是,雖然化了妝,還是能看出來,臉色有些不好。
“表嫂,二哥。”寧馨兒抿了抿脣,惶恐不安地向桑榆晚和容止打了一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