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辰也微微一愣。
繼而,他恍然大悟,“你見到的,應該是凌遠。”
“他是凌風,凌遠的雙生弟弟。本王當時在祕密查一件貪腐大案,凌遠……就義了。”
“死了?王爺想說,死無對證?”顧青山道,“那就是王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唄?”
“把所有的過錯,往一個死人身上一推!你靖王就不是惦記人妻的間夫了?”
楚宴辰額上青筋繃起。
但他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動手。
他一掌就能拍死這個挑釁他的顧青山。
但他很清楚,顧青山就是故意在堂上激怒他。
堂內堂外,這麼多雙眼睛看着。
他若失手殺了人,今日這案子,他不輸,也輸了。
“不會死無對證。”
“只要發生過的事情,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一道年輕的男子聲音,從堂外傳來。
衆人立刻回頭去看,擁擠的百姓,也自覺讓出一條道來。
只見來人身着繡衣,手持節杖虎符。
竟是姍姍來遲的繡衣使。
“此案的關鍵點,繡衣使查到了重要證據。”來的是一位年輕繡衣使,面容清秀,皮膚很白,眸子清冷。
“下官方旬,見過三位大人,見過王爺。”
方旬拱了拱手,攤開他手中的卷宗,聲音清冷道,“永初十年,九月初一,靖王受召祕密回京,暗中調查賑災款貪腐一案。”
“但身邊有人走漏消息,致使靖王被盯上。對方得知靖王身手了得,所以請了一位苗疆高人。”
“靖王被身邊人暗算,身中蠱毒。”
“顧青山成婚那幾日,正是靖王蠱毒發作之時。”
“這是當年的卷宗,請大人們過目。”
有些卷宗是機密,也唯有繡衣使能夠輕易得到這些卷宗。
堂上三位大人,立刻傳閱那捲宗。
不由紛紛點頭,“時間對得上!”
“當時靖王已經中蠱毒……所以,並非靖王所為?”
方旬卻拿出第二樣證據。
“這裏還有一封書信,其實是留給靖王或是靖王親信的。”
“只因書信藏得太好,直至被下葬,也沒有被發現。”
堂內堂外所有人,都盯着方旬手裏的小物件。
那東西拇指粗細,中指那麼長,穿了個皮繩,像是掛在脖子上的黃銅哨子。
但皮繩已經爛了,黃銅也長了厚厚的綠鏽。
方旬在三位大人面前的桌案上,小心翼翼的轉動那哨子。
沒想到,小小的哨子,竟有機關。
撥動機關,旋轉哨身,那哨子竟啪地打開了。裏面卷着一塊布,布上寫有字。
“竟是一封血書!”
“那是我哥的哨子!”凌風驚訝道。
童大人小心展開那塊布,幾乎是屏住呼吸在看血書上的字。
“唯有處子之血,方能破除巫蠱之毒。但府內有間細,不敢用府內之人。”
“顧青山求上門來,他說願用任何東西,交換紅丹。”
“王府並沒有紅丹,不知他哪裏聽來的傳言,卑職拒絕了他,他卻看出卑職面色焦灼。”
“他說,也許他能幫忙!只要我給他紅丹。”
“我一時糊塗,告訴他,需要一個背景乾淨,家世清白的處子……”
“卑職將人送進王爺寢房之後,他才告訴我,那是他的新婚妻子,保證乾乾淨淨……”
“卑職深知,已經鑄成大錯。當時糊塗,僞造了紅丹給他。”
“只是卑職還未能親口向王爺認錯領罰,便被圍困……卑職對不起王爺。”
童大人看完,將血書交給刑部的大人。
刑部那位大人,當衆唸了血書上的字。
顧青山怒道,“原來是僞造的紅丹!難怪沒能救我爹的命!”
他這麼一喊,倒叫衙門大堂內外的人,都愕然看着他。
看來那血書上所寫……是真的?
方旬道,“當時凌遠查出出賣王爺之人的線索,前去追擊,沒想到落入陷阱,中箭掉落山崖。”
“他臨死前寫了這封遺書,許是怕被別人發現,所以藏在哨子中。沒想到,一藏竟是七年。”
凌風皺眉看着方旬。
“不是……我記得,這哨子,跟我哥一起下葬了啊!”
“你們從哪兒找到這哨子的?”
方旬看着他,沒說話。
凌風顫聲道,“你們把我哥的墳,給挖了?”
方旬仍舊沒說話。
但他的態度,已經回答了。
凌風:……
哥,你要的懲罰,雖晚但到!
“是假的!”顧青山忽然道,“血書是你們僞造的!這都是你們編的!”
“為了給靖王開脫,你們編的故事!”
方旬像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當年的蠱毒雖解,卻會留下痕跡。”
他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本小小的冊子,冊子很破,封皮上寫着《苗疆祕史》。
“這本書上有記載,說此等蠱毒,破解之後,會在解毒和被解毒的人身上,留下一塊青色的印記。”
靖王聞言驚詫。
他擼起袖子,在胳膊的地方,卻有一片很青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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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奇怪這塊印記的來歷,但實在想不起來,他常年習武打仗,身上的傷也很多,他倒也沒太放在心上。
衆人看向宋明禮。
宋明禮茫然的搖了搖頭,“我身上沒有。”
有也不可能在這兒,像楚宴辰那麼撩起袖子叫大家看!
她畢竟是女子。
“可以請兩個婦人,隨夫人去衙門旁邊的內室裏看。”童大人說道,“或許在夫人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宋明禮搖頭,“真沒有,如果有,我的婢女會告訴我。”
“不過……”
宋明禮皺起眉頭,盯着楚宴辰胳膊上的那塊青。
這樣的位置,這樣的顏色……
“不過什麼?”童大人追問。
“請大人再傳景佑……”
景佑再次被傳上堂來。
“大人們請看……”宋明禮擼起景佑的袖子,露出右臂。
在景佑手臂上,同樣的位置,有着同樣的一塊青色印記。
“這印記怎麼了?”景佑疑惑道,“這不是我的胎記嗎?生來就有的呀。”
楚宴辰立刻又撩起自己的袖子,蹲在他面前讓他看。
“這不是胎記,這是解了蠱毒之後,留下的印記。”楚宴辰說完,忍不住抱住景佑。
“是你孃親救了我,我卻不知道,讓你們落在顧家人手裏……受苦這麼多年。”
“爹爹太糊塗了……”
楚宴辰抱着景佑小小的身體,聲音哽咽。
後堂坐着的宸妃娘娘忍不住,用帕子捂着嘴,走遠哭了一場。
“這孩子……這孩子怎麼這麼可憐?”
“那顧家怎麼能、怎麼能把她利用的這麼徹底呀!?”
“這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宸妃娘娘氣得咬牙切齒,“就該把這姓顧的,碎屍萬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