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整個祕楚皇宮,邵寧昭唯一還惦記的人,也只有皇后了。
邵寧昭出嫁時,唯一為她爭取的人只有皇后,雖然天不如人願,但這份母女之情,她一直記在心裏。
邵寧昭穿過熟悉的宮殿,許嬤嬤給她介紹着如今皇后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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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一座宮宇前,邵寧昭頓步,“這裏是歡寧宮?”
看着完全不似以前的光景。
許嬤嬤恍惚間,這才想起了這曾是邵寧昭的宮殿,是寧昭公主六歲時,聖上與皇后下令修建此宮,這般的榮寵就是連皇子都沒有。
還特意取名為‘歡寧宮’,便是想要寧昭公主歡樂無憂。
誰能料到,誰又能料到……如今這歡寧宮已經換了主人。
許嬤嬤低頭,“是,現已經更名為靜安宮了。”
靜安宮……邵寧昭輕聲問了一句,“如今這裏面誰在住?”
還沒等許嬤嬤回答,忽然有人從歡寧宮走出來,身後跟隨着長長的隨行隊伍,一看就身份不凡。
直到隊伍走近,邵寧昭才看清。
只見女人珠光寶氣,逞嬌呈美,但氣質嫺靜端莊。
而旁邊的男子清峻孤高,五官俊逸非凡,而他們兩個人之間還牽着一個孩子,孩子活潑機敏,十分可愛。
遠遠看去,便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這兩人邵寧昭都很熟悉。
一位便是安柔公主,曾經那個面黃肌瘦的女人如今已經在祕楚皇宮養得很好了。
而另一位,便是上屆的新科探花,曾經邵寧昭的未婚夫,謝慕。
那一瞬間,邵寧昭已經明白,這靜安宮如今是誰在住了。
原來已經物歸原主了。
邵安柔看到邵寧昭時,沒認出來,見邵寧昭沒行禮,這邊的許嬤嬤道,“安柔公主,這是寧昭公主。”
這話落下的瞬間,邵安柔和謝慕兩個人都變了神情,神情各異。
邵安柔的臉色慘白,而謝慕卻是怔在了原地,那眼神幾乎將邵寧昭看出一個洞來,有不可置信,也有怔然,更多是複雜的情緒。
邵寧昭看着兩個人手裏牽着的孩子,心臟忽然蕩起了漣漪。
當初她被誣陷爬上北疆皇子的牀。
是謝慕特地前來為她求情,跪在大雨中三天三夜,只為求皇帝撤回聖旨,繼續履行她和他的婚約。
後來,她出嫁前晚,謝慕抓着她的手,告訴她。
無論她去北疆多久,他都願意等。
他說,他這輩子只有她一個妻子。
那時年少,輕信了承諾。
可如今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她已經不是當初的寧昭公主。
而他也成了別人的夫君。
安柔公主扯了扯那孩子,“念安,快叫皇姨母。”
念安……謝念安,多好的名字。
謝念安厭惡這個陌生女人,皺起了眉,“我才沒有皇姨母,我只有皇叔!這個醜八怪才不是我皇姨母!”
邵寧昭看了一眼自己,這瘦的二兩輕的骨頭,會嚇到孩子也正常,心裏沒什麼波瀾。
反倒是謝慕帶着訓斥的聲音落下,“混賬!夫子教你的禮節都去哪了?”
邵安柔和謝念安都不曾見過自己的謝慕如此,都有些被嚇到了,謝念安直接嚇得哭出來了。
邵安柔眼睛涌動一些複雜,責備地看了一眼謝慕。
謝慕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頗大,“好了好了,爹錯了,不哭。”
邵安柔哼唧唧兩聲,頗具責備,“就知道兇你兒子,自己哄吧。”
眼前的一幕交織在邵寧昭的眸底。
多麼溫馨。
如若她沒嫁到北疆,大抵與她的夫君也會如此吧。
邵安柔又轉而看向了邵寧昭,“恭喜姐姐回來,姐姐是要去見母后吧,母后今日去相國寺為念安祈福去了,恐怕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
邵安柔善意提醒道。
邵寧昭看了她一眼,當初邵安柔與皇后並不熟絡,如今已經能叫上母后了。
不過原本就是她的母后。
邵寧昭:“好,那我明日再去見。——那我先走了。”
邵安柔眼底劃過了一些什麼,點點頭。
邵寧昭和許嬤嬤走遠。
許嬤嬤看到如今的場景只覺得無限心酸,誰能不止當初的寧昭公主與駙馬爺是青梅竹馬,兩個人曾經情誼多深啊!
誰都覺得兩人般配。
在北疆皇子來此之前,二人離婚約也只有三月之餘,明明只差一步啊……
許嬤嬤心疼邵寧昭,寬慰道,“公主,你別難過,其實在駙馬與安柔公主成婚那一年,他都沒碰過安柔公主,其實他有惦念您的。一年後才……”
才和安柔圓了房,是嗎。
邵寧昭明白許嬤嬤想要說些什麼,曾經的謝慕也曾抵抗過這段聯姻,但如今也一樣喜歡上了邵安柔。
邵安柔好像天生就有讓人慢慢喜歡的能力。
所以謝慕與她生子,她並不覺得奇怪。
“公主。”
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邵寧昭的思緒。
邵寧昭一擡頭,便見謝慕有些氣喘吁吁的追上來、
兩個人隔着一段距離,卻像是隔着千山萬水。
人終將會因為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邵寧昭此刻心頭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許嬤嬤懂眼色,帶着兩名宮女遠遠的守着。
見四下無人能聽見,謝慕這才走上前,“公主,你可安好?”
邵寧昭見他神情複雜,她心裏的漣漪很快又被撫平,“尚可,不知駙馬尋我有何事?”
謝慕見她這般疏冷的態度,有種莫名的不適應,因為見過她太多的模樣,她的天真,她的狡黠,她的年少不知事,但她的疏冷,這是他第一次見。
謝慕大她兩歲。
他自小便是太子陪讀,與她在宮中相識,她雖嬌縱,但對他都是張口閉口的慕哥哥,他也一直寵着她。
他本以為那是愛情,所以剛成婚時,他牴觸安柔,不願意與她親近。
可漸漸地,安柔的關懷,她的柔情,她的一切才讓他明白,他對邵寧昭不過是兄妹之情。
謝慕微頓,最終道,“公主,臣此次前來,只是希望公主往事不要舊事重提了。”
往事?
邵寧昭眼睛望向他,“你指的是當初邵安柔給我下藥,害我與北疆皇子同牀的醜聞?”
謝慕頓了頓。
邵寧昭見他的反應,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邵寧昭心臟像是被人猛地劃了一道,鮮血淋漓的,她微微一笑,看似平靜,“還是指你當初派人給我送來‘聖上怒,願公主守貞’的信箋。”
謝慕的神情終於有了明顯的波瀾,目光落在邵寧昭身上,帶着一絲輕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