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老宅。
容止走進薄行止的書房,看着書架上兩人的合影,嘴角若有似無地抽了抽。
黑瞳藏着無底暗河,幽暗不明。
“二爺,有人對夫人下手了。”
黑衣人匆匆走到他身邊,附耳,小聲道。
容止呼吸一沉,眼神凌厲似剮,“夫人有事嗎?”
黑衣人回道,“躲過一劫。”
容止眼底閃過一絲陰狠,“繼續盯着。”
“是。”黑衣人閃退。
書房裏窗簾沒有拉開,光線有點暗,襯得容止的面容很是陰沉。
他盯着照片上那張和他有着七分相似的臉,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大哥,這就是你說的護她周全。”
啪——
容止把相框反撲在了書架上。
隨後,他拿出手機,撥打桑榆晚的電話。
嘟嘟嘟——
拒接。
顯然,他的號碼還不在對方的電話簿裏。
陌生來電,會自動拒接。
容止緩緩把手機從耳邊撤下,微微勾了一下脣角。
–
桑榆晚回到清荷苑,弦思給她點了一份簡餐。
這棟上三下二的別墅,是她參加工作後,購置的第一套房產。
其意義對於她來說,非常重要。
這裏,就是她的家。
她與薄行止訂婚之後,薄遠山送了一套南峪灣的豪華別墅給他們,作為他們的婚房。後面裝修出了點問題,他們一直沒有搬進去。
三個月前,婚禮結束後,她住進了薄家老宅。
清荷苑回來的也少了。
裏面的衛生,倒是有阿姨打掃。除了沒什麼新鮮食材,生活日用品一樣也不缺。
弦思把餐食拿給她,便去了樓下。
工作原因,桑榆晚給她和明朗在別墅裏安排了獨立的房間。
桑榆晚原本沒什麼食欲,卻又不得不硬逼着自己強嚥下去。
她要是也倒下了,“薄氏集團”可就徹底完了。
薄遠山為了集團,嘔心瀝血,最後死在了談判桌上。
撇開他對她有救命之恩不談,作為他最為信任的下屬,她也得替他好好守住“薄氏”。
吃了兩口,她實在咽不下去。
忽然想起容止端上來的那碗“山楂水果粥”,酸酸甜甜,貌似還不錯。
拿出手機,給弦思撥了過去,“你去廚房做一碗水果粥端上來。”
“嗯?”弦思一愣,“夫人,我不會做。要不,我給阿姨打電話……”
桑榆晚聲線一冷,打斷,“不是你做的?”
弦思反應過來,嗓音發顫,“那是二爺做的。”
“行了,當我沒說。”
桑榆晚切斷電話,心底掠過一絲詫異。
“他怎麼知道我愛喝水果粥。”
這個習慣,除了爸爸媽媽,就只有一個人知道。而且,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喝過了。
桑榆晚放下手機,喝了兩口水,重新拿起了筷子。
她夾了一塊西藍花,正要送入嘴裏,手機屏幕倏然一亮。
有人發了微信給她。
![]() |
![]() |
「晚兒,你還好嗎?」
桑榆晚心裏驀地一慟,手腕一抖,西藍花掉在了餐桌上。繼而,鼻腔一酸,頓時紅了眼眶。
這是心有靈犀嗎?
她正想他。
他就給她發來了信息。
兩年了,他第一次與她聯繫。
她急忙放下筷子,滑開手機屏幕,進入微信。
看着他的頭像,眼眶酸澀,水光頓時顯現。
她極力得不想被悲傷的情緒困擾,胸腔卻幾乎被酸意填滿。
如果說,容止是第一個讓她情緒失控的男人。
那這個人,則是唯一可以讓她卸掉所有心理防備的人。
她顫着指尖,回覆了一句。
「二哥,我很好。你呢?」
信息剛顯示已發送,對方就給她打來了視頻電話。
她吸了吸鼻子,擡手,擦掉眼角的薄霧。努力笑了笑。這才點了一下接聽。
手機屏幕裏,赫然出現了一張陽光帥氣的俊臉。
“晚兒,你回清荷苑了?”
對方一眼認出她身後的背景畫面,語調微微有些驚訝。
“嗯。”桑榆晚努力控制着情緒,抿脣。
“住這裏最好,自在。”男人聲線低磁悅耳,目光寵溺。
桑榆晚淺淺笑了笑,問道,“二哥,你這是集訓結束了?”
對方溫聲回道,“明天出發去法國比賽,隊裏放我們一天假,準備點生活日用品。”
桑榆晚看着他,心裏似有千言萬語,最終說出來的,卻只有一句。
“二哥,加油!”
對方溫柔一笑,“這是我退役前最後一次比賽,一定會全力以赴。為了你,我一定加油。”
桑榆晚一怔,心臟短促而痙攣地瑟縮了一下,“二哥,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國家。”
對方挑眉一笑,“你說得對,為了國家,我要勇奪金牌。”
桑榆晚看着那張陽光帥氣的臉,喉嚨裏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時說不出話來。
對方也沉默着,靜靜地看着她。
那雙明亮漆黑的眼睛裏,漫着思念和溫柔。
“戰哥,上車了。”
手機裏傳來年輕男孩的聲音。
“好。馬上。”
桑榆晚見狀,急忙開口,“二哥,你去忙吧。”
對方說道,“再看你一會兒。”
桑榆晚呼吸猛然一滯,內心涌起莫名的負疚感,“不要讓別人久等。”
對方抿了一下脣角,邊走邊說,“晚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
桑榆晚鼻尖凝着酸澀,瀲灩眼眸醞釀着晶瑩,鼻音有些重,“嗯。二哥也一樣。”
“晚兒,再見。”對方依依不捨地朝她揮了揮手。
“戰哥,讓我看看嫂子……”
鏡頭劇烈晃動。
桑榆晚的心咯噔了一下。
“別鬧,這是我妹妹……”
“妹妹也分很多種,瞧你,看她的眼神都拉絲了……”
滴——
視頻突然中斷。
桑榆晚輕輕放下手機,微微垂眸,心潮起伏不定。
「晚兒,我隊友剛才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裏去。好好的。等我回來。」
桑榆晚深深呼吸了兩口,壓下心裏的絲絲異樣,回覆。
打出一行字,想了想,一個字一個字撤回。
最後,只有一句。
「二哥,再見。」
–
這一晚,桑榆晚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不停地做夢。
夢裏,有薄行止,有容止,還有明戰。
“晚兒妹妹,別哭,以後二哥保護你。”
八歲的男孩,第一次牽起小女孩的手,給她擦掉眼角的淚水。
他的目光,清澈又溫柔。
從那以後,每次遇到危險,他總會第一個出現。
他們一起上學,一起回明家。
即便他進了泳隊,兩人的關係還是十分親密。
情竇初開的年紀,彼此互生情愫。
但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一切都那麼純真和美好。
直到六年前,在他獲得世界冠軍的慶功宴上,她喝下了明妹遞過來的那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