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初不死心，第二日再戰。
這一次，她什麼話都不說，直接將昨晚寫的東西和告示丟給他們，讓他們自己看。
她和沈戟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喝水，等待他們看完發問。
許良弼捻着鬍子，看的很慢。
和藹的老臉上，表情由敷衍到認真，再到震驚。
同時，他還頻頻擡頭看林寶初，嘴邊偶有倒吸一口氣的嘶嘶聲兒。
一壺水喝完，許良弼終於看完了。
“這是你們寫的？”
許良弼雙手微微發顫，眼神難測。
紙上所寫的這個制度，太超前、太完善、太高瞻遠矚，令當朝制度望塵莫及。
這個東西若是用在朝廷的制度裏，我朝將往前邁進一大步。
可惜，這竟然只是個商用制度！
到底是什麼人？
有這等才學之外，還規避了風險。
紙上明確說了這是商用制度，便不會因爲這份東西，被冠上造反的帽子。
神了！
“許太醫，可有興趣加入我們？成爲我們的一份子。”
林寶初沒有正面回答許良弼的問題，她不能太高調。
許良弼小心地將紙張整理好，這可是個寶貝。
“老夫年事已高，孤身一人在豐耕縣，歸去遙遙無望，說不定以後就得埋在這兒了。”許良弼緩緩開口。
到了這個年紀，身後事就是他最害怕的事兒。
家人、親朋都不在身邊，一人遠在他鄉。
若有份活兒讓他消磨時間、散發餘熱，還管他身後事，他何樂而不爲？
“若這個編制真能保障老夫未來的日子，那便算老夫一個吧。”
“真的！”
林寶初驚喜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太好了，我們終於有一個同盟了！”
她激動得快哭了。
“許太醫，您放心，雖然衙門現在沒什麼錢，但請您相信，我們會好起來的！”
扶貧任重而道遠，且困難重重。
但只要他們願意加入、願意去做，萬衆一心，定能攻克！
“老夫相信你們。”
“既然如此，許太醫，請籤個字吧。”
林寶初又從懷裏掏出一張寫告示專用的大紙張，鋪平在許良弼面前。
這是一張協議，相當於合同。
許良弼看了一眼，接着像家中長輩一樣，用寵愛的語氣說她的不是，“鬼精的小姑娘。”
說完，他大手一揮，簽下了自己的大名。
“許太醫，恭喜你成爲了一名光榮的扶貧人。”
林寶初沒大沒小的跟許良弼開玩笑，她是太開心了。
“那三日後的申時，還請許太醫準時到衙門，咱們一起開個會。”
申時是下午。
屆時她還會請各村村長前來一起開會，選擇申時是爲了給各村村長足夠的時間過來。
從許良弼家中離開之後，林寶初和沈戟的三支一扶計劃，就順利了很多。
或許是因爲剩下沒拜訪的人，都是一些做生意的。
經商者，能在衙門混個一官半職，他們會覺得自己的地位高了不少。
儘管林寶初一再跟他們強調，事業編不是官職。
他們還是很高興。
“趙掌櫃，您考慮考慮，我們真的很需要人手。”
林寶初在努力說服眼前穿着銅錢印花錦袍的男人。
這是最後一家了，可這個做布莊生意的快綠閣趙永壽怎麼也不肯聽。
一直揮手讓她走。
沈戟不在，他們真的一點兒面子都不給她。
“夫人，你走吧，我說了我們全家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到別的地方去，在下實在幫不上忙。”趙永壽無奈且不耐煩道。
下個月，他哥哥會來接他們一家離開，到時候，豐耕縣就跟他們沒關係了。
“趙掌櫃，你們現在不是還沒走嘛，試試吧。”
“哎呀，我說了不去不去，你聽不懂是不是！”
趙永壽擡高音量，眼看就要生氣的時候，一個跟林寶初差不多大年紀的姑娘，從門外進來。
“爹，飯做好了。”
姑娘唯唯諾諾地開口，頭壓得低低的。
姿態看起來像一個下人。
可林寶初明明聽到這姑娘喊趙永壽‘爹’啊。
趙永壽不給那姑娘好臉，連正眼都不瞧一下。
“你來得正好。”
趙永壽看向林寶初，“這是我家的踐丫頭，就讓她陪夫人聊吧，在下先走了。”
說罷，他就揮袖走了。
只留下那怯生生的小姑娘，不知所措地站在店裏。
林寶初見去買菜的沈戟還沒回來找她，她就沒走。
留下跟眼前這個小姑娘聊聊，說不定能讓她幫忙，回去說服她爹呢？
“你是趙掌櫃的女兒？”
“民女趙佳兒，見過夫人。”趙佳兒聲音極小。
倒是溫溫柔柔的，看起來像是念過書的人。
“你爹說你們全家下個月要搬家了，是真的嗎？”
林寶初懷疑趙永壽是爲了讓她走，敷衍她說的假話。
說到這個，趙佳兒的眼神霎時變得灰暗。
整個人的氣質也不如方纔。
方纔她還只是膽小，現在她身上多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大伯下個月會來把爹爹和孃親、弟弟接走，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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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看這姑娘難過的神情，她不走，似乎不是因爲她自己不願意走，而是她被趙家拋下了。
“你家人不帶你一起走，對嗎？”林寶初問。
她的直接，令趙佳兒眼中含淚。
“爹爹讓我留在此處，等候兒時定親的人來娶我。”
她有一娃娃親，但他們趙家與定娃娃親的人家，已十幾年沒聯繫了。
那人家說不定早就不記得這事兒了，爹爹竟還要她留下。
其實她知道，爹爹就是不想帶她走罷了。
林寶初一個外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個藉口。
但這畢竟是人家的家務事。
就算她站出來替趙佳兒說話，借沈戟的勢強行讓趙永壽帶上趙佳兒，離開豐耕縣之後，趙佳兒也不會好過。
說不定還會被趙家丟在某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既然這樣，她不如留下趙佳兒。
“趙姑娘，你可識字？”
趙佳兒不知道她爲何突然這麼問，卻還是點點頭，“識字。”
“太好了。”
林寶初把告示和事業編的冊子遞給她，“衙門現在有份差事，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我？”
趙佳兒瞪大杏眼，“可我是女子啊。”
“男女不限。”
沈戟給她列的名單，一水的男人，其實她還想招幾個女子。
這個時代，寡婦不少，人們對寡婦的看法也很嚴苛。
要是男人去做工作，免不了有閒言碎語傳出。
到時候不僅扶貧做不好，還會對那些女人造成傷害。
所以，扶貧隊伍裏，需要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