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跟我一起去田裏找點薄荷草吧。”
林寶初簡單戴了草帽遮陽,拿了揹簍,招呼沈戟一起出門。
“找薄荷想做什麼?”
沈戟也去拿自己的帽子。
七月中的太陽毒辣得很,在外面曬一會兒,晚上回來脖子定火辣辣的。
兩人從前門出去。
縣衙門口,一排車流正緩慢前行往城裏去,馬車、牛車、轎子都有。
稍微有點堵。
林寶初和沈戟找了個空隙,鑽過去,跳下田野。
“找點薄荷,我明兒做點薄荷糖,再炒兩鍋薄荷葵瓜子,留着招商會招待用。”
秦恭前幾日給她送麥子來的時候,林寶初就已經找竹筐種上。
這會兒麥芽快有一指高,可以用來熬製麥芽糖了。
還有葵花籽,也差不多可以採收了。
薄荷草長在陽光充足的水溝旁,稻田的水溝裏到處都是。
林寶初和沈戟沿着一條大水溝找,半個時辰就找了滿滿的一揹簍。
因爲稻田馬上要收割了,水溝的源頭堵上,限流了。
溝裏的水不足以將薄荷草根上的泥洗去,兩人就拿到河邊去洗。
一株一株,枝枝葉葉全都挑去雜草,洗乾淨。
揹簍也拿到潺潺的河水裏沖洗,再將薄荷草摞到揹簍裏,瀝乾水。
林寶初鞠了一捧水洗臉,涼快一下,“走吧,咱們回去吧,一會兒還得割葵花盤呢。”
沈戟單手抓着揹簍邊沿,讓裏面的水再瀝乾些。
林寶初跟上他,牽他空着的手。
沈戟驚訝地扭頭,她很少在外面牽他的手,特別是天氣還這般熱。
“怎麼,不能牽啊?”
他們現在很需要對方的力量,才能撐住,不被所謂的親人影響。
沈戟反將她的手扣住,握在掌心裏。
兩人慢慢悠悠地穿行在金黃的稻田間,太陽很大,風很熱,他們卻甘之如飴。
回縣衙之後,林寶初馬不停蹄,拿着鐮刀又下地了。
這會兒把葵花盤割回去,照今天的太陽來看,曬一下午,晚上用棍子敲一敲,也能脫粒。
“咱們就挑老一點的花盤,花都枯了,粒兒大的就行。”
林寶初擡頭,用手裏的鐮刀去夠高高的花盤。
看到合適的她纔會下刀。
腳下的大豆也快熟了,枝葉已經枯黃,碰到時,豆莢還會發出聲響。
等葵花盤全熟了,他們就可以一併把大豆也收了。
林寶姝來找林寶初時,看到她在地裏幹農活,林寶姝覺得丟人。
便裝作路人,默默掉頭回客棧。
這個林寶初,她十次來找她,十次都在地裏。
他們到豐耕縣這麼久,連個正經的招呼都沒打過,她怎麼就有那麼多活兒要做!
林寶初和沈戟兩人採了六筐葵花盤。
沈戟搭了梯子,把六筐葵花盤全都放到縣衙屋頂上去曬。
“請問,招商會的入場牌可是在此處兌換?”
林寶初扶着竹梯,身後有聲音傳來。
她指了指辦事大廳的方向,“在那裏面兌換。”
招商會是需要入場券的,縣衙也需要了解各個客商的實力,所以纔要求參加招商會的客商,到衙門來兌換入場牌。
而兌換入場牌的東西,是最新一刊小報。
幾個客商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只見他們身着粗布麻衣,鞋上還有泥。
他們萬萬想不到,眼前的這二人,竟是這次招商會的主辦方。
都以爲他們是在縣衙裏幹粗活的人。
下午。
趁着葵花盤還在曬,林寶初已經在後院把廚具、鍋具都支棱起來了。
“咱們先煮麥芽糖吧,做薄荷糖,做完葵花籽應該也能剝粒了。”
早上出門前,林寶初就泡了糯米,這會兒可以直接蒸上了。
秦恭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她要做麥芽糖,特地從客棧跑來,想知道林寶初會做麥芽糖,是真的假的。
不過,當他看到林寶初把麥芽搬出來,沈戟用菜刀一點點剁碎的時候。
他就知道,她沒說謊。
沈戟在剁麥芽,林寶初也沒閒着。
她搬來個十幾斤的石臼缸,把洗乾淨的薄荷草丟到缸裏,用木棍舂搗出汁。
“秦三公子,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秦恭的表情臭得跟糞坑裏的石頭,眼神中還帶着哀怨。
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夫妻倆怎麼他了呢。
秦恭幽怨地開口:“你什麼都會,還真叫人討厭。”
林寶初:“……你要是看不下去,你可以回客棧去待着啊。”
又沒人非要他看,他自己願意呆在這兒,還怨她什麼都會。
秦恭不肯離開,並挽起袖子,“我不走,我要留在這兒,光明正大的偷學!”
“我來舂!”
林寶初被擠開,一臉無語。
“那你舂吧,我去準備濾布。”有個人幫忙幹活,她巴不得呢。
因爲秦恭本身就會熬糖,手上熟練,林寶初的進度快了很多。
不到傍晚,糯米和麥芽混合發酵完成。
她將發酵好的糯米和麥芽倒進濾布口袋裏,紮緊口袋,壓榨出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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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再倒入過濾後的薄荷汁,一起熬煮。
“相公,去屋頂把花盤收回來吧,我熬完這一鍋糖,就煮葵瓜子。”
“好。”
沈戟轉身去前院。
秦恭從未見過有人在糖汁里加別的東西,他一直在竈邊盯着,還指導林寶初。
薄荷的香氣隨着糖汁裏水汽的蒸發飄出來,清清涼涼的。
感覺悶熱了一下午的天氣,此刻都變得涼爽了。
“沒想到這個野草還有這般用途。”秦恭感嘆道。
薄荷草不同於野菜,少有人將它和喫食聯繫在一起,只知道它味道刺鼻。
如今經過舂搗,加一點點到喫食中,味道就不覺刺鼻,還有一絲清涼的味道。
這個糖的做法,似乎……可行。
林寶初找來一張大大的油紙,鋪在桌上,一會兒等麥芽糖涼了些,就能擀成條狀。
“林姑娘,你不管你的糖了?”
林寶初又要去忙什麼,秦恭就叫住了她。
“糖還沒涼,我去找謝大夫要點茴香桂皮什麼的,一會兒煮瓜子用。”
她一會兒準備做四種口味的瓜子,薄荷味的、焦糖味的、鹹味的,還有原味的。
“你還要做?”秦恭看了眼天色,“天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