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貧道近來有感,尤其是你送上那兩個龍靈教的圖案之後,宮中的騷動明顯。”
捻着下頜的鬍鬚,思索了下,天弘大師才繼續道:
“聖上癡迷權利跟長生術都不假,肉體凡胎誰敢說沒有這樣的奢望?聖上也是一路戰戰兢兢、忍氣吞聲熬過來的,他忌憚功高蓋主,他也想收攏權利,但縱觀他對各大家族的削剿,其實也並非都是趕盡殺絕的方式,而且一路處理下來,基本沒動搖國本。”
“貧道的意思你可懂?”
點頭,北堂翼的面色明顯有些沉,這次司朝接地話:
“國師是想說就算聖上忌憚北堂府、再欲除之也不該選當年那個時節點?”
“這可是涉及國家興亡之事,當年的戰事何等慘烈?皇帝想借刀殺人、削弱北堂府的意圖肯定是有的,但要在國家跟北堂府之間選擇貧道覺得他肯定會更選擇後者。”
“當年,貧道雖也貴為國師,但主要接觸的其實就是御天閣相關的那些,對國家局勢各方面瞭解少、見解也有限。”
“哎,貧道信道義永恆、卻不信人能長生,只可惜聖上剛踏上權利巔峯、一味癡迷永恆,根本聽不進其它,為此也造了太多殺孽,貧道見不得、也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自己也攀上這個位置,盡力附和、平衡,維願多救一人是一人,多攔一個是一個。”
“聖上之前服食過不少丹藥,是藥三分毒,其實已經透支了不少健康。”
“貧道盡力控制着他的用量也是希望能維持一種平衡,一方面不希望他有事、妄造殺孽,另一方面也不希望被些宵小為名利鑽了空子。”
“龍靈教傳說的出現其實也不算個壞事。”
“聖上本就忌憚太子,太子雖謹慎,下方結黨營私難免露苗頭,皇子也個個風華展露,這對每日都在走下坡路的皇帝何嘗不是一種無形的威脅?”
“貧道建議聖上讓早亡的三皇子‘復活’,以後必要之時可選擇當個自己的退路跟傀儡,也是想暫時保住幾位皇子,怕皇帝衝動失控做出什麼讓自己後悔的事兒、動搖國本。”
“哎,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這龍靈教的消息一出,各方隱祕的勢力都坐不住了,這可不是個好苗頭。”
“你們知道慕家遭遇刺殺與龍靈教可能有關的消息貧道是從哪兒知道的嗎?”
天弘大師一句話,把兩人都問懵了下,司朝下意識地就道:
“不是皇帝跟您請教的?”
搖頭,天弘大師笑了笑:
“貧道還未出關,宮裏灑掃的小公公都知道了,這般隱祕的事兒,皇帝打地都是婚事的幌子召見的二老,可最後宮裏傳得只差人盡皆知了,甚至於連神祕圖案都透出了風聲。”
“聖上為此大發雷霆,查了一圈卻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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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你們以為皇帝為何會讓貧道來?”
不自覺地跟司朝對望了一眼,北堂翼接話道:
“近水樓臺先得月,皇帝怕錯失先機,而有人要掩藏身份、把這潭水徹底攪渾。”
“是,所以,貧道才懷疑背後可能還有一只無形的手,不管是太子還是皇子,有意無意,但凡獲得這個消息,要麼該明哲保身,要麼就是天賜良機,有什麼理由張揚出來呢?”
點頭,司朝也道:
“這說明這個人不止關注着,而且對龍靈教有所瞭解、肯定也有所圖,打草驚蛇,他這一傳,皇帝會更急,其它人反倒都會有所忌憚。”
“這個人野心怕是不小。”
北堂翼一點評,國師也又點了點頭:
“消息靈通、做事果決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甚至無形中都能影響到聖上的決策,貧道不由得就想到了當年那場戰事。”
“那時貧道雖不瞭解詳情、對北堂府也僅限於聽聞,但當時宮裏的混亂情況卻跟今日有地一拼……貧道至今難忘。”
“而今想來,不無可能。”
“阿翼,義父希望你好,也希望我赤炎國泰民安、百姓都能安居樂業。”
知道他這是不希望自己因為蠱王跟私怨的事兒衝動行謀反之舉,北堂翼起身給他行了一個大禮:
“孩兒一直謹記義父教誨,義父放心。”
扶起他,彼此也就心照不宣了,又聊了一些,國師便離開了。
……
很快,北堂翼婚期敲定的事兒就傳了出來,他也是大張旗鼓地往侯府隔壁的慕府送聘禮,雖說很低調,沒敲鑼打鼓也沒讓隊伍擡,卻是整整拉了八馬車。
據說,這也是國師專門給算的。
一度兩人“天作之合、寡婦年不寡婦、比翼連理”的佳話又傳得沸沸揚揚。
時光飛逝,轉眼已進四月。
慕連枝為慕家跟婚事忙碌,桑夕早產生下了一個大胖小子,凌尉遲高興地不行,回來就往桑夕房裏鑽,侯府像是又注入了一股生機。
唯有姜氏當家做主卻像是被邊緣化了,每天水深火熱的,只差沒禿嚕皮。
老夫人自從中風後就癱在了福德院,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
開始,所有人懷揣着期待還盡心盡力,但漸漸地關注的人少了,二房不踏足,大房偶爾過個場,老夫人話說不利索、事多還經常發脾氣,丫鬟婆子也開始裝聾作啞,能偷懶就偷懶。
不到一個月,屋裏屎尿味滿天飛。
這天,終於等到了李嬤嬤近前的時候,老夫人艱難地發出了幾個音:
“韻遲……姜、姜……見……”
瞠着眸子,她重複了幾次,口水直流、話也還是含糊,但李嬤嬤還是聽懂了,思忖後,她還是親自跑了一趟去叫了人。
因為桑夕的事兒姜氏本就憋了一肚子氣,進屋又被薰地直衝天靈蓋,把下人都打發了,她就直奔了牀頭,抓着老夫人的衣襟就是一通猛搖猛懟:
“你個老不死的!又叫我來幹什麼?”
“又想作妖還是指望我給你侍疾?你配嗎?你憑什麼?”
“你把我、把我們一家都毀了,要不是你非要接那個踐人、孽種進門,也不會有尉遲的意外,要不是你非要認你那聰明絕頂的殘廢兒子,少匆也不會變成這樣。”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現在滿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