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雁正幫着李氏把洗好的鍋碗瓢盆放好。
見他回來了,母女兩個也都很高興。
“爹,快趁熱喫。”岑雁把用鍋蓋小心蓋好的飯菜端出來,李氏則搬了一只小杌子過來,讓他坐下。
岑揚把木柴塞進竈裏,看着火勢燒得旺了起來,才扭頭專注地盯着岑大海。
不知道爲什麼,岑大海的喫相特別好看。
他喫飯的時候,不像是岑大江和岑大河那樣,狼吞虎嚥的,但也不是像岑老漢那般,端着自己秀才的架子,刻意喫的很慢。
岑雁就發現,她這個父親喫飯的時候,舉止特別的文雅,不緊不慢的,就算再餓,也不見他有任何不妥當的動作。
可能是受他影響吧,她跟岑揚從小就是喫飯的時候也不會很急,就學着父親那樣細嚼慢嚥的。
這樣的結果當然是在喫飯的時候,搶不過大房跟三房的孩子。
不過岑雁現在卻覺得,好的習慣都是從小時候養起來的。
等岑大海喫完飯,熱水也燒好了。
這熱水是專程給岑老漢燒的。
他習慣早上幹完活,一定要洗個澡,然後舒舒服服地躺下休息半天,至於像是岑大海,他就是得喫完飯稍作休息之後,就還往地裏去,一直幹到晌午纔回來。
“爹,一會兒還去地裏嗎?”岑雁問道。
“去。”岑大海簡短地答道,並不多說什麼。
“嗯。”岑雁點點頭,默默地把放涼的開會給他灌進水囊,讓他走的時候帶上。
今天一天,二房還有好多活要幹。
岑雁要揹着揹簍出去割草餵豬,李氏除了給家裏養的牲畜餵食,還得把家裏的豬圈、雞圈等都清理一下,岑揚小小年紀也閒不着他,他會幫着李氏遞東西、倒雞糞豬糞,來來回回地端水倒水。
因爲總要幹活,小小年紀的他,也算是練出了不小的力氣。
至少比着大房的岑林能幹活多了。
岑雁揹着揹簍出門的時候,就碰到了老劉婆。
對方看見她,臉上有些尷尬。
畢竟昨個兒她跟岑老太打起來,卻不小心打中了岑雁她爹……
“小雁,出去割草啊?”老劉婆主動打招呼道,視線則是在岑雁臉上的傷疤處停留了一會兒。
“是啊。”岑雁點點頭,跟她寒暄了兩句,就走了。
背後,卻聽到老劉婆跟街坊議論起來。
“唉,這個岑雁啊,真是可惜了,以前長得也是如花似玉的,可偏偏現在她那張臉上,被她奶奶一下子給劃傷了……看看,這麼長的一道傷疤,叫她以後怎麼嫁人?”
“聽說她不是已經定親了?好像是跟魏家村的誰……”
“唉,男人是什麼樣子的,你還不知道?就他們二房在老岑家的處境,以後她嫁了人,只怕一文錢的嫁妝也帶不過去,以前是男方貪圖她的顏色,可現在她毀了容,人家還會願意要她?”
“說的也是,那她要是真被退婚了,以後只怕是更不好嫁了吧?”
“那是肯定的,大概也只能嫁那些年紀大又死了媳婦的,給比她大二三十歲的老頭子當續絃了……”老劉婆頗有經驗地說道。
他們這樣亂嚼舌頭,岑雁聽着雖然心裏有些不痛快,不過卻也樂見其成。
就讓他們隨便議論去吧。
只有這樣,她被毀容的事,才能更快地傳出去。
她還真希望魏贊那個混蛋,會一聽說她毀了容,就立馬上門退親。
怕就怕,那個人單單圖她喫苦耐勞能幹活的本事,根本就不在意她長得究竟是美還是醜。
唉。
暗暗嘆了口氣,岑雁往山上走去。
臨近晌午,高氏從孃家回來。
她一進家門,就去了正房找岑老太。
剛要開口,然而一擡頭見岑老漢正躺在躺椅上抽着水菸袋,她立即就把剛到嘴邊的話,又給嚥了回去,只恭恭敬敬地道:“爹,娘。”
說完,就看着岑老太。
“嗯。”岑老漢應了一聲,本來是不經意地掃了高氏一眼,但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皺了皺眉頭。
“怎麼樣?直接說吧,也叫你爹聽聽。”岑老太則是直接說道。
“什麼事?”岑老漢問道。
“是和二房、三房有關的事。”岑老太簡單地把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當時岑老漢出門找鄰村的另外一個老秀才一起下棋去了,並不在家。
她還把自己做的那個夢,也告訴了岑老漢。
以及她心裏的那些顧忌。
“那餘半仙怎麼說的?”岑老漢聞言沉默了片刻,之後,纔是問道。
“餘半仙算了一卦,說岑雁不詳。”高氏揣摩着岑老漢的態度,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就把自己早就準備好的一句話,說了出來,畢竟她根本沒有去找餘半仙,所以,這一句話簡短的幾個字就夠了。
說得越多,越容易出錯。
那些算命的,就都喜歡長話短說,淨讓人猜。
“看來,等過兩日,到了集市那天,就得讓岑雁去禁林裏頭,證明她的確沒有偷三房的東西了。”岑老太聞言,就意味深長地看着岑老漢,說道,“老頭子,你認爲呢?”
“後宅的事情,歸你管,我不插手,省得你埋怨我。”岑老漢吧嗒吧嗒抽着水菸袋,半眯着眼,無所謂的語氣。
但他這樣說,已經是允許岑老太這樣做了。
高氏聽出這一層意思,那嘴邊的笑意,就差點壓不住。
好你一個岑雁,昨日敢當着全家人的面辦我難看,害我被俞氏看笑話……那我就要你拿命償還!
事情就這麼定下。
高氏離開正房。
岑老太則在屋裏跟岑老漢說着話。
此時,岑雁和二房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高氏爲了報復她,想出了這樣歹毒的計策,想要讓她死在禁林裏頭。
但這樣的結果,岑雁並不害怕。
因爲這就是她所想要的!
兩三天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
到了集市這天清早,岑大海難得沒有繼續留在地裏,而是跟着岑老漢一起提前回了家。
因爲他知道今天家裏就會宣佈,到底要不要岑雁去禁林自證清白。
他必須待在這裏,親耳等着這個消息。
飯桌上,一家人難得都十分平靜的樣子,各自喫着各自的飯菜,只不過,高氏跟俞氏、岑老太她們都是各懷鬼胎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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