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嫺婉已經徹底連一絲笑都沒辦法從臉上擠出來了。
因爲慕伶最後說的那些話，簡直不是在暗示她，而是明示她“真相埋不住，她也跑不掉”。
況且慕伶所說的什麼被最親近的人背刺，不也是在諷刺她與姚素的關係？畢竟她曾經是姚素的閨蜜，但卻在姚素抑鬱症期間勾飲了霍毅，這在帝都人盡皆知，哪怕現在都被列爲幾大背刺經典八卦之一。
所以楊嫺婉嘲諷慕伶家庭不和，慕伶就提醒她做人不端，這簡直是叫楊嫺婉一點也沒佔到便宜，反而還受了一肚子的氣。
下意識地，楊嫺婉真的很想指着慕伶破口大罵，用長輩或是霍夫人的身份直接讓管家將慕伶趕出去。
可是霍家現在根本就不歸楊嫺婉做主。
慕伶如今的身份，也不是楊嫺婉可以隨意侮辱的。
當然，最重要，也是最制約着楊嫺婉的，還是霍毅就坐在一旁的沙發上——
在姚素和十三年前的一些舊事上，楊嫺婉在霍毅面前本就要小心謹慎，如果這時慕伶兩三句，就引得楊嫺婉怒不可遏，那不是等於讓她在霍毅面前主動漏了餡嗎？
於是將牙都忍得快要咬碎，楊嫺婉只能拼命在霍毅目光中，對慕伶放鬆輕笑。
“小伶啊，你可真是的，楊阿姨就是關心你才問了你一個問題，但你怎麼洋洋灑灑說了這麼多啊？知道你沒有被你親生母親慕雪蘭影響，楊阿姨就放心了……對了，寄柔現在在樓上估計該上藥了，我就先去照顧她了。”
楊嫺婉找了個藉口，對慕伶和霍毅說道。
隨後話音落下，她也快速離開，再不想招惹慕伶。
而將壞人成功擠兌走，慕伶默默彎了彎脣角，下一刻卻也對上了霍毅的視線。
方纔，慕伶開口時霍毅全程沒有說話，現在楊嫺婉不在，他才終於沉聲對慕伶道：“你剛剛爲什麼忽然說那樣的話，是不是霍修衍對自己十三年前被綁架的事，又有了什麼新的發現，於是你才故意刺激楊嫺婉？”
因爲霍毅早知道霍修衍正在動什麼手腳，可霍修衍從不會主動和他說進展，所以霍毅也並不知道霍修衍的調查到了什麼地步。
剛剛慕伶擠兌楊嫺婉，霍毅沒加入，可放在膝蓋上的一雙手卻已經滿是冷汗。
慕伶對此坦誠搖了搖頭，老實道：“爸，霍先生其實沒有把他正在調查的事情告訴我，我剛剛對楊嫺婉說那些話，全都是我自己隨便猜測刺激她的。”
簡而言之，慕伶並不知道十三年前霍修衍被綁架，姚素跳樓自殺，是不是與楊嫺婉有關係。
她只是覺得這些事大概都有關，於是隨便對楊嫺婉一說。
沒想到，這個人心理素質也一般，真的就撐不住了。
霍毅：“……”
以前他只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媳婦一身反骨，但沒想到，原來慕伶還有這樣白切黑的一面。
霍毅撐着額角，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道：“你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就不要胡亂猜測，姚素的事情和你父親的事情……並不太一樣。”
霍毅言歸正傳，對慕伶傳達傅家的決定：“對了，昨天慕雪蘭被修衍送進警察局，當天夜裏，傅家就給我傳了消息過來，說慕雪蘭雖然是傅家夫人，但是他們都沒想到，慕雪蘭爲了嫁進傅家會做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所以現在既然真相已經水落石出，那他們也支持你爲自己和爲你父親，伸張正義。”
“接下來不管你想怎麼對待慕雪蘭，哪怕是你們決定了要死刑，他們也不會插手干預，更不會給慕雪蘭請什麼辯護律師。”
簡而言之，傅家已經徹底拋棄慕雪蘭了。
但是這件事情，可真有些超出慕伶的意料之外。
當然，慕伶不是認爲傅家或是傅震能對慕雪蘭有什麼很深的感情，因爲之前在傅家十三年，雖然慕伶對自己的感情事很糊塗，可是卻對傅震和慕雪蘭的關係看的很明白。
傅震並不愛慕雪蘭，甚至很多時候，傅震都是看不起慕雪蘭的。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慕雪蘭出了大事，傅震一向現實，自然不可能勞心勞力地讓自己花大力氣去救慕雪蘭。
但問題就是，慕伶之前是聽慕雪蘭信誓旦旦說過，傅震一定會將她平平安安從警局帶出來的。
而慕雪蘭這個人，她不是烏雯那種精神混亂，無中生有的女人，也不是霍寄柔這種爲了面子，強行裝相的女人，慕雪蘭說傅震不會不管她，那很大概率便是傅震確實得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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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傅家那邊卻讓慕伶可以自由處置？
慕伶蹙着眉詢問：“爸，這些話是傅家，不，是傅震親口告訴你的嗎？”
“是啊，事發後不久，傅震就親自給我打了電話。”
霍毅察覺出慕伶語氣的異樣：“怎麼了，你覺得傅震的話有問題？你是希望傅震幫你媽媽嗎？”
“不是，當然不是……”
慕伶搖了搖頭，斟酌道：“我現在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明天找個時間，去看守所裏親自見見慕雪蘭吧。”
因爲她得去和慕雪蘭確定一下，傅家放棄她的事情，她知道嗎？
聞言，霍毅點了點頭，身爲長輩，他對小輩的事情並不是那麼非得插手。
可是喝了杯茶，霍毅也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便看着慕伶沉聲開口道：“慕伶……你昨天剛知道殺害了你最愛的人的，就是你身邊的人時，你有矛盾糾結過該去怎麼處理這所有的事情嗎？”
“爸，你是想聽我的真話嗎？”
慕伶望着霍毅面容晦暗的樣子，抿了抿脣角真誠說道：“其實我當時心中沒有一點矛盾糾結。這說起來或許會很像冷血，也或許有些窩囊，可實際上，在真相真正來臨之前，我的思緒已經幾次觸碰到了真相。”
畢竟每個人，都是有第六感的。
況且身處在人際交往中，若是對方有什麼不對勁，最先察覺到的也一定都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就像是男人出軌，最先知道的一般也都會是他的老婆。
所以當真相真正來臨時，慕伶已經不再有半點的猶豫徘徊，只有報仇尋回正義的凜冽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