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進莊子逛了大半圈。
宋稚綰才遲遲聞聲趕來,身後還跟着個面色冷淡的男人。
蕭懷瑾遠遠便瞧見那一股子的黏糊勁兒了,並肩走着就罷了,那手還牽着纏着。人前便濃情蜜意成這副模樣,也不知曉私底下又該是怎樣一副羨煞旁人的光景。
但蕭懷瑾此刻卻沒有心思去生羨。
他原以爲,今日不會在此處見到宋稚綰。
即便紫雲紫月留在這,也只是當個障眼法迷惑一下人心,四哥早就該將宋稚綰送走了纔是。
可眼下日頭都快落山了,人竟還在。
心中裝着疑慮,蕭懷瑾面色不顯,厚着臉皮上前:“四哥、嫂嫂,怎的現在纔來?都快開飯了。”
宋稚綰一張臉笑銀銀的,眼中卻沒有笑意:“我聽看門小廝說有賊人進了莊子裏,正在後院和太子哥哥磨刀,準備殺賊人呢。”
蕭懷瑾面色一僵。
若細看,連帶着身後兩個侍從的身形也頓了頓。
宋稚綰又繼續道:“還好看清了是五皇子,否則太子哥哥的劍一個不長眼,失手殺了可如何是好?”
夕陽漸暗。
長廊上的燈還未點亮,蕭懷瑾三人立身在一片晚霞光中,有些瞧不清站在暗處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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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懷瑾也不是真蠢。
聽着宋稚綰這兩句頗有深意的話,便知她定是知曉此局的。
想到這,蕭懷瑾不禁擡頭看了一眼宋稚綰身旁的男人,神情淡然自若,臨危不亂,從容得像是不畏生死。
蕭懷瑾自小便知曉自己這個四哥不似尋常人。
可四哥不怕就算了。
爲何還把嫂嫂也一塊留了下來?!
四哥如此疼嫂嫂,這便是他的軟肋啊,怎能留一個軟肋在這?
蕭懷瑾吊兒郎當的神情下難得閃過一抹正色:“嫂嫂說笑了,這兒有四哥在,哪來如此膽大包天的賊?”
不等二人接話,他又急切道:“方纔聽聞六妹回了宮,還以爲嫂嫂也回去了,嫂嫂怎的沒跟着一塊走?”
此話一出。
蕭懷瑾身前身後四人看他的神情都有些怪異。
“五皇子這話好生奇怪。”宋稚綰狐疑地看着他,“太子哥哥在這兒陪着我,我爲何要走?”
再不走。
待會可就走不掉了。
蕭懷瑾擡眸間又不經意和蕭琰對視一眼,可依舊未使得男人動搖半分。
他心中無奈,只好故作玩笑道::“我不過隨口一說,嫂嫂莫見怪。”
天色漸暗。
僕人正好此時尋了過來,說一切備好,問主子何時用膳。
宋稚綰看了眼蕭懷瑾:“罷了,五皇子來都來了,不如一塊用晚膳吧。”
蕭懷瑾應下:“好,多謝嫂嫂和四哥,我有些內急,想先去趟茅房,不如嫂嫂和四哥先走一步,我隨後便到。”
二人不疑有他,扔下蕭懷瑾便走。
蕭懷瑾斂下神情,轉身拐進另一條路。
身後兩個侍從還緊緊跟着,周遭靜下的環境有一瞬間冷凝。
蕭懷瑾一轉身,脖子上便抵了把鋒利的彎刀,那刀刃稍稍用力,彷彿便能將他的頭顱砍下。
扇子侍從先行開口:“五皇子看起來很關心太子妃?”
蕭懷瑾嚥了咽口水,剛想偏開脖子,那彎刀緊接着又貼了上來。
他像是被氣急了,咬着牙盯着那侍從狠狠道:“狗奴才,大事還未辦成,你就想卸磨殺驢,哪看出我對太子妃關心的?莫不是想隨便尋個由頭將我殺了?”
另一個侍從也開口了:“五皇子息怒,若非關心,爲何五皇子方纔的話像是想將太子妃勸走?”
蕭懷瑾聞言怒極反笑:“虧你們還是你主子手下的心腹,這點道理都不懂?”
兩個侍從神情迷茫地對視一眼。
蕭懷瑾趁着扇子侍從鬆懈的半刻,立馬擡手推開那把刀,轉頭又往侍從頭上狠狠叩了一記。
“你……!”
“我什麼我?!”蕭懷瑾雖不會武,可也知曉侍從雖對他動了殺心,但方纔刀抵脖子也只是試探威脅罷了。
沒有烏薄遲的命令,他們還不敢殺他。
否則他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推開了那把刀。
他如今還是主子,主子自然要有主子的威嚴。
“兩個蠢貨!她是蕭琰的心頭肉,有這麼一個女人留在蕭琰身邊,他勢必會爲了護她奮死抵抗,若人走了,豈非更好拿下他?”
兩個侍從又對視了一眼。
扇子侍從猶豫了片刻,緩緩道:“既如此,那我們爲何不先拿下這女人,以此來要挾……”
不等他說完。
蕭懷瑾又是一記暴叩。
“嘶——!”扇子侍從捂着腦袋喫痛,“爲何又打我?”
蕭懷瑾揉揉敲疼的指關節,語氣惡劣:“爲何打你?打的就是你!你以爲那女人比蕭琰更好拿下?你沒瞧見那寶貝勁兒?那女人身邊必有重重暗衛看護。”
“且若你敢對她出手,蕭琰第一個便會砍下你的腦袋。”
“蠢!太蠢了!”
扇子侍從:……
好氣。
可是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我們該當如何?”另一個侍從問了要緊的。
蕭懷瑾目光在二人之間流轉:“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罷了,她死不死也礙不着你們什麼。”
“我不會武,倒是最好接近她,她一個弱女子再怎麼也抵不過我的力氣,到時候我便尋個機會抓住她,將她從莊子裏帶走,也算是給你們省事了。”
兩個侍從頓時瞭然。
許是想到自己方纔用刀威脅人,扇子侍從沉默了須臾,主動跪下:“五皇子一心爲大計着想,方纔是屬下魯莽了,還請五皇子見諒。”
蕭懷瑾緩緩舒了口氣,在二人瞧不見的地方翻了翻眼皮。
可真好忽悠。
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手下。
只是即便如此,蕭懷瑾還是有些放不下心。
他能爲嫂嫂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四哥如今不計前嫌信任他,不管此局如何,他都要盡力爲四哥保下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