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
宋稚綰不似往日裏用得少,那只白瓷碗見了底,一擡頭又叫紫雲給她添上飯。
蕭琰拿着帕子替她擦嘴,手中的玉箸還不忘夾上一塊燉得軟爛香酥的肘子放進宋稚綰碗中。
男人眉眼間透着淺淺的笑意:“今晚的膳食好似很合今今胃口。”
往日裏能用完一碗,他便覺得謝天謝地了,哪裏會像今日這般添飯。
宋稚綰捧起湯碗咕嚕嚕地喝了幾口,聞言咧嘴一笑:“今日這些菜都不錯,太子哥哥也多喫些吧。”
蕭懷瑾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着,一張嘴塞得都沒地兒說話。一則這莊上的飯菜的確比皇宮裏的更合他胃口,二則幹大事前總要喫飽飯,否則跑路都沒力氣。
宋稚綰和蕭懷瑾想得大差不差。
一心只惦記着喫飽了纔有力氣殺敵。
太子哥哥同她說了,爲了不打草驚蛇,只有蒼淵帶着餘下的一百名暗衛蟄伏在烏薄遲的敵寇身後,若敵寇攻進莊子,即便蒼淵緊隨其後支援,統共也只有三百左右的人手。
而京中的軍隊在烏薄遲的人抵達皇莊前,則是按兵不動。
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拖延時間,拖到大軍支援。
一個半時辰的路程說短不短,若打起來,便是一場硬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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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稚綰喫着碗中的醬燒肘子,心裏儼然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
用罷膳後。
蕭琰便牽着人回了廂房。
蕭懷瑾也回了侍女給他收拾的住處做準備。
近八月十五,月圓。
空中飄過的雲將清冷明亮的月光欲遮欲顯,地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廂房中。
蕭琰彎着身子,手裏拿着件小巧的護心甲套在宋稚綰身上,雙手拉着繫帶,緊了又緊纔打了個死結。
宋稚綰輕呼一口氣,小聲嘟囔:“有些緊,還有些重……”
蕭琰輕笑着叮囑:“穿上了可就不許脫下來。”
“太子哥哥放心吧。”
她又不是無理取鬧的小孩兒,自然知曉輕重。
穿好護心甲,蕭琰又拿起一旁小包袱模樣的東西,伸手從宋稚綰背後穿過,掛在她腰後,同樣綁在她身前打了個死結。
“這裏面有火摺子、兩支菸花燈,還有孤的令牌和兵符。”
蕭琰邊說着,邊屈身與她平視,望着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後山的密道孤帶今今走了三次,今今可還記得路?”
宋稚綰乖乖點頭:“記得。”
蕭琰滿意點頭,又問道:“那今今可還記得孤昨夜叮囑過什麼?”
行裝穿戴齊全,蕭琰拿起外裳替她穿上,宋稚綰順着擡手,一字一句都記在了心裏:
“我待在後院,無論聽到前院傳來什麼消息都不得踏入前院半步。若身邊左右之人涉險,我需以自身爲重,不得冒險營救……”
“若碰上敵寇,不得獨自應戰,不得離開蒼一蒼二的視線……”
“如果前院有暗衛遞來消息讓我走,我不得猶豫,需立即從後山密道潛走,若能回城,便拿着兵符去調動兵馬,若在山中迷了路,便想辦法躲起來,待到天色欲亮,再放兩支菸花,讓援兵來尋我……”
蕭琰繫好宋稚綰身上的外裳,順勢環着腰把人圈在懷中,靜靜地看着她說完。
這些話他昨夜裏只說了一遍,如今宋稚綰還能記得,想來是聽進去了的。
說完,宋稚綰還轉着眼珠子仔仔細細想了一番,確認自己沒漏了話,這才邀功討賞似的道:“太子哥哥,我可一點兒也沒忘。”
“嗯,很乖,一點也沒忘。”
望着那雙盈盈秋水的眼眸,蕭琰低頭在她脣上一吻,鎮定的神情下藏着擔憂和不捨。
宋稚綰的一頭秀髮也被蕭琰編成了便於行動的小辮兒。
從頭到尾,蕭琰都替她一一思量好了。
他爲她打算過的,只有一條活下去的路。
桌上的木架上放着兩人所用的武器。
一把雙尖刃,一把長劍。
房門被敲響。
蒼三蒼四走了進來,“殿下,五皇子身邊的兩個侍從已經將前院的幾個小門都打開了。”
與此同時。
看門的僕人也跑進來通報:“殿下,烏蘇二王子烏薄遲在外求見殿下。”
來了。
“帶他到正堂見孤。”蕭琰吩咐完,便察覺到大掌被一只小手攥緊。
敵人當前,宋稚綰看向他的眸子中卻憂色不濃,更多的是堅定不移的信任:“烏蘇之人陰狠狡詐,太子哥哥萬事謹慎當心,今今會照顧好自己的。”
“好。”
蕭琰眉目柔情,低頭深深在她脣上印下一吻。
蒼三將自家主子的劍佩在腰上。
臨走前,蕭琰還不忘回頭笑着逗一逗人:“今今若餓了,便去廚房尋些喫的,晚膳的肘子還有呢。”
宋稚綰晚膳時吃了太多肘子,飯後連用了兩碗酸梅湯才壓下那股油膩勁兒。
似是沒想到此時此刻這人還有心思逗她。
宋稚綰氣呼呼地走上前,將他往門外推去:“不喫啦不喫啦!太子哥哥快去吧,否則烏薄遲等急了,都要直接舉刀殺進來了。”
小兩口笑笑鬧鬧的。
連帶着身邊手下也覺得心情放鬆不少。
蒼二也將宋稚綰的雙刃揣在腰間,低聲跟蒼一嘀咕着:“突然感覺一打十也不是那麼緊張了。”
殿下和太子妃都不怕。
他怕個甚!
莫說一打十,一打二十他也要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