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別喊!”純禧也被嚇了一跳,趕緊壓着聲音斥責千兒。
裏邊兒宮婢想是也盼着有個別人來,最好是能放他們主子出去的人,她便也就自由了,可她看門外的人也慌慌張張,便知來的人是偷偷摸摸違抗皇后之命來的,她問:“你們什麼人?”
千兒看看純禧,純禧站到門縫前道:“你別慌,也不要叫,我們是來問趙貴人一些話的。”
那婢女不說話,門縫裏依舊盯着外邊的人看,純禧便讓千兒繼續開門。
又試了兩遍鑰匙時鎖終於開了,千兒興奮地看着純禧低呼:“公主,開了!”
千兒把鎖從門上拿下,門便被人從裏邊拉開,隨着兩扇硃紅大門向兩邊打開後,一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女人出現在眼前,她有些震驚地看着純禧,“你、你是公主?是朝陽公主嗎?”
婢女最後一次見純禧時對方還是個三幾歲的幼兒,因爲她知道榮憲長公主和永安嫡公主與自己差不多的年紀,並且榮憲長公主早已經嫁去了遂寧,而永安嫡公主想要來這裏是不用這麼鬼鬼祟祟,又看純禧十八九歲的樣子,便確定是太武帝最小的女兒,朝陽公主。
純禧左右看看,向婢女低聲道:“我是來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
這話對宮婢來說太有佑惑力了,宮中婢女命不值錢,往往是跟着主子的命運跌宕起伏,有些宮婢命好年紀到了可以放出宮去,而有些宮婢的命便就在主子們的明爭暗鬥中殞在了宮裏,而眼前三十幾歲的婢女命尚在,卻與趙貴人被禁足在這裏十六年。
年華蹉跎,有時候她覺着自己還不如死了的好,此刻聽到純禧說能救她們出去,她怎麼能不趕緊把人迎進來。
純禧與不遠處的沈雲歌對視,二人頷首示意後純禧帶着千兒,主僕兩進了院內。
海棠把門關上那一刻,千兒還有些緊張地往純禧身前護了護。
純禧看了看正殿緊閉着的門,她轉身把千兒扒開問:“趙貴人在小憩嗎?”
海棠點頭,“剛剛睡着。”她說完深嘆一聲道:“其實除了剛被關起來那一年趙貴人整日趴在門上向外望,後來的這十五年裏她大部分時間在睡覺,即使沒有睡意也都是在牀上閉眼躺着,躺得身上的肌肉都有些萎縮了回去。”
正說着話,從東廂房裏出來一個看起來有六十多歲的老嬤嬤。
她怔怔地看了純禧片刻,便撲通一聲向純禧跪了下去,“公主公主您是來救趙貴人的吧,您是公主,您求求皇上,把貴人放出去吧,她現在放下了,不會再亂說了!”
“……”純禧顧不得理這個嬤嬤,蹙眉只道:“帶我進去看看。”
於是海棠帶着純禧往正殿去。
門“吱呀”一聲打開,屋內一股溫熱又膠着些多年不開窗通風的難聞的氣味。
海棠道:“趙貴人平常不願出院子,故女婢不敢總開窗怕她着涼,屋子裏的味道重了些。”
純禧和千兒同時捂着鼻子,幾人又向內殿走去,進了內殿從窗戶上投進的光線中漂浮着如霧般的灰塵,窗下放着一個高足茶几,兩邊兩把官帽椅,再往裏,牆邊放着梳妝檯,最裏面便是一張架子牀。
純禧輕腳走到牀邊,牀上一個看着很是消瘦的一個身軀側躺在一席已經褪色到很舊的被子裏。
露在外面的側臉被沒有梳妝的頭髮擋去半張,但僅從那露出的那半張皮膚便可以看出人像是有六十多歲的樣子,可純禧記得,趙貴人大概也就四十多歲的年紀啊。
可見這十六年的禁足再加上對兒子死因的不甘,把她的內心折磨成了什麼樣子。
還沒等海棠喚趙貴人,純禧便看到那被滿頭長髮覆蓋的腦袋慢慢從枕頭上擡了起來。
她似乎沒想到時隔十六年會有人來看她,也許以爲自己是在做夢,緩緩擡了一點頭又重新枕回了枕頭上。
這時純禧才主動喚了一聲:“趙貴人,我是朝陽公主,我是偷偷來看你的,想救你出去。”
純禧說完這句話,牀上的人似乎才確定自己不是做夢,倏地便從牀上拾起半個身子,一張臉這時才全展現在純禧眼前,臉上還掛着絲絲縷縷的長髮着實把純禧和千兒都嚇了一跳,兩人同時往後跌了一步。
這時海棠忙上前先撫慰趙貴人,她彎着腰溫聲道:“趙貴人,真的有人來看咱們了,是朝陽公主。”
她一張被磋磨的很是顯老的一張臉沒有表情,可能是不知道對方來的目的,只是有些怔愣地盯着純禧看。
純禧見人緊張得很,於是先道出自己來的目的,“我是朝陽公主,是偷偷來的這裏,目的是想要了解當年六皇子出殯那日,你都聽到了什麼?興許我可以幫你報仇,也可以救你出去。”
報仇!
出去!
純禧的話讓趙貴人一雙充滿懷疑的眼漸漸有了一點生機,繼而變得驚恐,隨即見她呼吸也變的急促,聲音粗糲哭喊起來:“我兒、我兒是被害死的,我兒是被人害死的。”
他忽然強烈的反應可見這十幾年心裏始終都抱着要爲兒子報仇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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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被人害死的這件事純禧自然已經知道,甚至已經知道是誰害死的,她來的目的是要證據,直指幕後兇手的證據。
她道:“趙貴人你先別激動,我們已經知道六皇兄當年的死是一場陰謀,但想要揪出兇手證據纔是關鍵,你冷靜一下,好好回憶你都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一點不要落下地講給我聽。”
證據?
當年?
純禧的話果真讓趙貴人冷靜了下來,海棠扶着她坐直了身子,隨後便見她又怔怔地坐在那裏,似乎是細細地回想着十六年前六皇子出殯那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