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沅輕撫他的背脊,給他微不足道卻最堅定的溫暖。
“你是江柏辰,你是人,不是神靈,有人愛你,自然有人厭你,沒什麼了不起的!”
“想要他,什麼時候都能搶回來!不想要,隨他是被關押還是剝奪,那都不干你的事!”
“你爲他走了那麼遠,也該他去爲你踏破風浪!就當是對他最後的考驗,別那麼快下決定,也別那麼悲觀。一帆風順的感情很好,歷經風浪的感情也很精彩。”
“別怕,師哥,你不是什麼都沒有的。”
“永遠都別怕。”
那個在娛樂圈八面玲瓏、風光無限的男人,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靠着她的肩,滿身疲憊。
青沅出來的時候,薄夫人還未走。
她看着青沅的眼神,似乎挺失望的。
青沅笑了笑,說不出的冷漠:“我是能阻攔孩子去見祖母、曾祖母的人,不是麼?”
薄夫人抿了抿脣:“你該早點告訴我……”
徐宴從外面進來,伸手將青沅攬在臂彎裏,直視薄夫人道:“那是你們薄家的事,楓源你們自己的兒子,旁人沒有義務替你們管教!他是愛男人,還是愛女人,生來就是如此。”
“姑母若是覺得他愛上男人是錯、是病,該對自己失望,爲什麼連他心愛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而不是把怨怪指向我孩子的母親!”
“她選擇保護自己在意的人,支持在意之人所思所想,沒有錯!姑母也問問自己,楓源只是想要一個與自己心意想通的人,怎麼就成了錯,怎麼就成了你們對他失望的理由!”
薄夫人似乎有所感觸,眼神裏閃過諸多複雜的情緒。
最後,什麼都沒有再說,轉身離開了。
別墅裏,一下子又清靜下來。
青沅的情緒不大高,多少爲江柏辰擔憂。
這是他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可他那樣死心眼的人,若是……怕是要頂不住。
徐宴出去了一趟,再進來的時候壞了抱着幾只玩偶:“薄楓源是慫,但慫貨一旦瘋起來,是會豁出命去掙去搶的,這事兒多辦能成。”
青沅輕輕挑了挑嘴角,“恩”了一聲:“還買,她的房間都快放不下了!”
徐宴彎腰,吻了吻她:“喫醋了?”
青沅白了他一眼:“我喫的哪門子醋。”
徐宴從口袋裏拿了個淡黃綠的盒子出來。
裏面是一對白金邊珍珠白貝母耳墜。
“看到就覺得適合你,我給你帶上。”
她就在面前,溫柔的馨香無遮無攔地鑽進鼻腔,一下下撩着他的感知,手上便有些顫抖。
青沅被扎痛了,“嘶”了一聲:“徐宴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
這個問題,是個男人大抵都不會喜歡。
一手拖住她的細腰,便把人按在了沙發上,同她親吻。
脣上瘋得很,雙手卻只敢抓着她的雙肩揉搓。
青沅曲臂抵着他的胸膛,被吻得快要喘不過氣時,總算被鬆開。
徐宴頂着她的額,低喘着道:“寶貝,‘行不行’可不能亂說,我會變成大灰狼,一口一口把你喫掉。”
青沅輕哼:“自己定力差,倒好意思找藉口!”
“不是我定力差,是你太迷人。”
“……”
青沅撇開微微發紅的臉,不想跟這個流氓說話了。
徐宴又啄了她一下,站了起來。
卻又轉到沙發後,單手橫在她身前,將她控制住,另一只手將她垂散的髮絲撥至她耳後,露出耳墜和她柔美的面頰,然後低首靠着她耳側,拿出手機將兩人這般親暱的姿態拍了進去。
“你離開後我才發現,我們曾經那麼親密,手機卻沒幾張你的照片。甚至連結婚照也沒有。”
青沅看着手機定格的照片。
他的眼眸卻早有預謀的溫柔與快樂。
而她,只有沒準備好的詫異。
他們看起來,沒有任何有關“熱戀”的燦爛,卻有着不設防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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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大約就是破碎的曾經給他們帶來的成熟。
青沅笑睨了他一眼:“不是說讓私家偵探偷拍了我的照片?”
徐宴的額頂着她,沙啞道:“不敢看,收到了,就鎖起來。怕看到你身邊站了旁人。”
“你找的私家偵探確實不怎麼樣。”
他說“確實”,連她身邊還有個小姑娘都沒拍到!
青沅把手機還給他,起身倒了杯剛煮的梨子水給他:“不是說這次出差至少要三天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徐宴接了,喝了兩口:“聽孫穎說江柏辰回來了,我就猜着薄家人要來爲難你。”
青沅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我同他們不交心,再多爲難我也不會放在心上。也沒什麼能爲難得了一個冷漠的人。”
“冷漠?”徐宴對着兩個字深惡痛絕:“冷漠的人可不會這麼說自己,更不會頂着旁人的非難非要護着身後的人。冷漠的人又怎麼會容許自己受那可避免的傷?”
青沅微微側首,平靜而奇怪地看着他:“你生什麼氣?”
徐宴壓抑着,轉身站在落地窗前,背對着她。
他身形溫柔,落在深秋淡金色的陽光裏,卻無端端顯得蕭瑟,連帶着平穩的語調也苦澀了起來:“我不氣,我只是怨恨自己,明明我們那麼相愛,卻被我一手推到了今天這地步!明明是我的錯,爲什麼承受苦果的會是你和孩子!”
青沅微怔。
須臾後,輕輕嘆息:“都過去了,還念着那些做什麼。我說過,原諒你了。兔球也原諒你了。”
徐宴轉身,看着她,怔怔地看了好久,滿心滿肺的話想要講,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出來。
茫然而迫不及待地念着她的名字。
這樣的徐宴,青沅不曾見過,站在原地,輕輕“恩”了一聲。
徐宴走近過來,伸手將她緊緊擁在懷裏,用力的像是怕她跑了,又像是在確認自己是否真的還能擁抱她。
當年的選擇,他成全了母親的感情,成全了父子之情、母子之愛,卻在日後的時日裏成了他停不下的陣痛。
所有屬於他自己的感情在瓢潑大雨裏被沖刷,成了一片渾濁,又在歲月的靜置裏澄澈,一點一滴的思念都會化作雨水打落,清晰地激起他對感情的動盪,成爲一種沸騰的洶涌,帶着沉澱在淤泥裏的鋒利碎石,在血液裏奔涌。
如今再觸碰她,他能做的,就是斂起他所有的自尊、愛戀、光芒,成爲她最忠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