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在黑夜中瀰漫。
烏薄遲看着門內沉默拔劍的男人,心中對宋稚綰的好奇反倒更盛了。
蕭琰絕非沉迷美色之人。
能讓其寧願豁出性命也不肯交出的女子,也絕非是空有美貌之人。
“罷了罷了,”烏薄遲笑着搖頭,嘴角露出森寒的冷意,“吾如此誠意太子殿下都不肯領情,那吾只好先殺了殿下,再親去將那女人捉拿了。”
堂中的燭火被堂外的風吹得搖曳。
蕭琰手握長劍,通身的墨色與劍身融爲一體,他腳步沉穩,一步一步往堂外踏去。
明明身置死局之中,卻好似身後有着千軍萬馬的氣勢。
蕭琰目光直視前方,與率領兩千精兵的烏薄遲視線碰撞,他絲毫未落下風,異常冷靜的眼眸中甚至還劃過一抹讓人捉摸不透的精明。
幽幽低沉的語調彷彿蟄伏已久、即將甦醒的野獸:“二王子何以見得,自己此局定能取勝?”
利劍在燭光下閃爍的寒芒凌冽,刀柄上刻着龍紋,被蕭琰握在手中。
他本就生得身形高大,同處一地時便比旁人高上半頭,此時再站在臺階之上,氣勢俯瞰衆人。
烏薄遲自始至終堅定的取勝之心不知被什麼東西動搖了半分。
他心中猛然升起一股異樣的預感。
嘴角的笑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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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察覺到什麼,烏薄遲銳利的目光在蕭琰和暗衛手中的劍中流轉。
他方纔分明瞧見那把劍是蕭琰從暗衛身上拔出的,只當是蕭琰被他所激怒,才拔出手下的劍。
可細瞧,那劍卻與暗衛手中所握的不一樣,甚至連劍身的長度都長了一寸,像是爲其量身打造一般。
那是蕭琰自己的劍。
可蕭琰爲何前來接客會讓手下帶着此劍?是對他防備甚重?還是……
蕭琰早已知曉他此行的目的。
烏薄遲心中完美無缺的計謀在此刻忽然生了裂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中失了控。
他心中陡然驚起一抹慌亂。
可須臾間,他又冷靜了下來:“太子殿下這劍,是特意爲吾所備的?”
蕭琰也不再隱瞞:“孤知曉二王子今日會來,昨夜特地把劍取出,磨得更鋒利了些。”
烏薄遲驀然失笑。
“是蕭懷瑾。”他看向蕭琰,一眼瞭然。
烏薄遲眯起雙眸,細想這段時日蕭懷瑾在他面前的表現:“他扮戲扮得竟比烏蘇的戲子還要好,吾都被他騙了去。”
烏薄遲不是沒懷疑過蕭懷瑾。
可蕭懷瑾種種表忠心的行徑,又讓他屢屢放下了警惕。
消息是蕭懷瑾打探的,兩千精兵也是蕭懷瑾替他渡進來的。
即便現下知曉蕭懷瑾背叛了他。
可如今的局面,依舊是對他有利的。
“只是他戲扮得雖好,卻實在愚鈍。”烏薄遲依舊得意,“兩千精兵對兩百人馬,縱使你早知此局,今日,你和蕭懷瑾也只能亡在我的刀下。”
烏薄遲話音落下。
蕭琰長劍一揮。
數十名暗衛從天而降,落在蕭琰身前形成一道人牆,整齊的出鞘聲尖銳刺耳,像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不等烏薄遲反應。
四周的角落、廊下、屋檐上……也紛紛出現了暗衛的身影,局面一瞬間便發生了逆轉。
敵寇將皇莊包圍,可身在其中的烏薄遲,此刻也同樣被暗衛包圍着。
烏薄遲環視了一圈,面色肅起。
這些暗衛所埋伏的位置都是精心佈置過得,形成一個不易攻破的小陣,而小陣又緊扣着大陣。
縱使還有不少敵寇從外攻進,烏薄遲身處陣法之中,也局勢不利。
他收回視線看向蕭琰。
剎那間,腦中又瞬間閃過什麼。
這些暗衛一早便布好了,大可在他暴露的那一刻便現身對他出手。
可方纔他和蕭琰說了許久,這些暗衛都遲遲未出現。
這是在拖延時間!
他舉兵前往皇莊時,京城中的軍營半分動靜也沒有,此時看來,是怕打草驚蛇,要藉此將他引入局中,再拖延時間,等援兵趕來。
好對他來一計“請君入甕,甕中捉鱉”。
烏薄遲徹底斂去臉上得意的玩味神情,看着蕭琰也不再言語,緩緩握緊手中利刀。
他已看破此局,又怎會容蕭琰再拖延下去?
從他進來到此刻已過去了半個時辰,餘下一個時辰,便看蕭琰這兩百暗衛,究竟能不能撐過他手下的兩千精兵!
月光徹底被厚雲遮掩。
黑夜中的鬼魅在此刻蜂擁而出。
烏薄遲舉刀下令,嗜血的嘶吼聲徹底打破今夜最後一刻寧靜。
“衆士聽令,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