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血霧從相撞的刀劍中噴灑而出,血腥氣瀰漫在嘶吼聲中。
刀光劍影,血氣滿天。
石磚上不知流淌着的是誰的血,寧靜祥和的莊子也變成了充滿廝殺的戰場。
兩方的人手齊擁而上,蕭琰和烏薄遲分別站在兩軍身後,隔着以命相搏的戰局遠遠而望。
誰也無法預知究竟鹿死誰手。
烏薄遲手下的精兵在數量上壓制着蕭琰手下的暗衛,這一優勢對於精兵而言,無疑是鼓舞士氣的。
可在巨大的優勢面前,往往也容易因輕敵而大意。
交鋒之刻,第一個亡在劍下的便是烏薄遲的精兵,被暗衛小隊爲首的蒼六,一劍砍去喉間,蒼六出手快得只剩殘影,敵寇頓時鮮血噴涌,頃刻倒地。
這一劍,無疑削弱了烏蘇一半的士氣。
房檐上還埋伏着佔據高位的暗衛,一個個手中拉緊弓弦,破空聲如暴雨傾注,密密麻麻的箭對準烏蘇精兵射下。
血肉被穿透的悶響帶着一個個倒地的身軀落下。
戰局爆發到此刻。
放眼望去,地上更多的竟是佔據人頭優勢的精兵屍首。
可生死攸關面前,無人敢分神留意地上躺着的是敵是友。稍有不慎,便會被毫不留情地取走性命。
暗衛和精兵都是蕭琰和烏薄遲養的私兵,可兩者也大不相同。
一個是手握大權,僅僅東宮私庫便富可敵國的太子。
一個是雖被認爲王儲,可卻手無實權、暫未冊封的王子。
蕭琰十歲時收養蒼淵,至此便開始培養暗衛。十五歲時接手政務大權,當時手下已有一百多名暗衛。
如今雖只養了三百餘人,可暗衛培養的條件比軍營裏還要刻苦萬分。
僅僅只是這三百暗衛,這些年來也足以爲他在朝中剷除異己,解決大大小小所有事宜。
暗衛一身搏殺出來的頭腦和本領,對於烏蘇精兵來說,堪稱驍勇難擋。
烏蘇精兵本以爲是振奮人心的壓制局面,可一時間,竟也未佔到上風。
兩方還在廝殺着。
一顆血淋淋被從脖頸連骨帶肉砍下的腦袋滾落到烏薄遲腳邊,那雙死不瞑目的雙眸還驚恐地瞪大着。
是烏薄遲手下的兵。
烏薄遲未動分毫,可眼角卻瞥見身旁的士兵後退半步的動作。
他放眼望去地上的屍首,忽然舉起手中的刀,嘶吼一聲,衝到戰局交鋒處,一刀砍向正在和三個精兵交手的暗衛身上。
暗衛倒地。
烏薄遲舉着沾血的刀,沙啞的聲音高聲吼道:“給吾殺!莊外都被吾的兵包圍了,今日就是一只鳥,也不許放出去!吾倒要看看蕭國太子這兩百暗衛,能不能從吾手下撐過一個時辰!”
烏薄遲高喊的一番話。
無疑是在給士氣削弱的精兵重振雄風。
縱使暗衛有千般本領,也是肉體凡胎,終究是寡不敵衆,遲早會被兩千精兵絞於刀下。
精兵們被重振士氣,更奮力地朝暗衛殺去。
見此。
蕭琰也動身上前,加入到了戰局之中。
能引得頭領入戰,一時間,衝上去的精兵紛紛朝蕭琰舉刀殺去,刀刀直衝命門,欲將其困於刀下。
蕭琰手舉劍鞘,以一己之力擋下近十把利刀。
手中的赤霄劍從石板上划起,留下一道深深的劍痕,揮劍砍向身前攻來的敵寇。
那把赤霄劍比尋常的劍重,加上揮劍人爆發的氣力,竟硬生生地砍倒了四五個敵寇,甚至還有被劍削下的半顆頭顱。
滾燙的鮮血從整齊的切口四濺而出,噴灑在周圍意圖攻上的敵寇身上。
血腥味濃重得甚至讓敵寇分不清是友軍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要多利的劍?多大的力氣?
才能將人的頭骨以蠻力砍下?
蕭琰這一劍的威力足以震懾敵心,瞧見這一幕的敵寇紛紛後退了數步,不知是在懼怕他手中的劍,還是懼怕他宛如索命閻羅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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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烏薄遲鼓舞起的士氣,又在頃刻間如泥沙俱下。
暗衛趁此間隙,齊齊往蕭琰身旁圍去,舉劍向外,護在他四周。
“殿下可有受傷?”
蕭琰一刀殺了好幾人,身上也濺了不少鮮血。
腥臭的血液順着他的眉骨淌下,蕭琰沉着氣息,未敢鬆懈:“孤無礙。”
蕭琰對於衆多暗衛來說,是主人,也是恩人,是足以讓他們爲其獻出生命的主子。如今蕭琰加入戰局,也給了暗衛們壯大了鬥氣。
若說烏蘇精兵是懷着必勝的心氣而戰。
那暗衛們則是懷着必死的決心應戰。
蒼三回頭看了眼自家主子,用刀割下一小塊衣料,擡手往自家主子臉上擦了一把。
蕭琰緊皺着眉,卻也沒阻止他。
眉骨流下的血色被擦去,蒼三滿意地收回手。
主子這張臉,怎能掛着那等骯髒之人的血?
烏薄遲看着再次往後退去的精兵,狠狠地咬緊牙關,怒聲下令:“上去圍住他們!其餘人手,去攻高處的弓箭手,若誰敢後退半步,吾一律視爲逃兵,殺之!”
一聲令下。
硝煙又起。
敵寇紛紛舉刀將地上的暗衛團團圍住,房檐上射箭的暗衛不好攻克,但源源不斷的敵寇涌上,攻下也是遲早的事。
但暗衛們無不拼盡全力,援軍必然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能拖一刻是一刻。
————
前院廝殺的動靜不小,戰況焦急。
好在後院無人,只有一個衆人眼中手無縛雞之力的蕭國太子妃,再加上有蕭懷瑾和烏薄遲的兩個心腹在,所以敵寇並不往後院去。
蕭懷瑾身邊的兩個侍從還不知曉蕭懷瑾叛變暴露一事。
他們受主子吩咐,要盯緊蕭懷瑾和宋稚綰。
如今兩軍已經交鋒,廝殺聲震滿天,宋稚綰也定是聽見了的,眼下指不定是在害怕還是在想着要跑路。
蕭懷瑾趕在兩個侍從起心思前開口:“趁着我還未在那女人面前暴露,我現在便去將她騙到手裏捏着,拿做人質。”
兩個侍從一路隨着蕭懷瑾走到宋稚綰的廂房外。
還未進去,便聽見驚懼破碎的抽泣聲。
侍從剛想推門,便被蕭懷瑾攔下了:“你們在外面等着,此時我一個人進去更好。”
兩個侍從猶豫了片刻,往後退了一步。
待蕭懷瑾進去,扇子侍從纔好似看破道:“這蕭國太子妃如此姿色,五皇子不讓我們進去,必然是想趁虛而入,將這女人納入懷中。”
啞巴侍從皺了下眉:“你怎知曉?”
扇子侍從陰着臉色:“憑我閱人無數,如此摳搜之人定然也十分好色,不信你聽着。”
兩人對視了一眼。
默不作聲地靠近房門。
門內立馬響起一聲語調詭異的“嫂嫂~”。
扇子侍從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看向啞巴侍從,啞巴侍從抽了抽嘴角,繼續貼近房門聽着。
蕭懷瑾的聲音剛落,女子的抽泣聲便緩了些許,依舊帶着慌亂的哭腔:
“五、五皇子……前院究竟發生了什麼?我聽見刀劍聲,便派紫雲紫月去尋太子哥哥,可現在連帶着她們二人也不見了蹤影,這可如何是好……”
蕭懷瑾故作溫柔的哄聲緊接着響起:“嫂嫂別怕……四哥不在,還有我在呢,我保護嫂嫂……”
門外二人眉頭愈發擰緊。
門內的宋稚綰也蹙着眉看向蕭懷瑾,一臉嫌棄。
蕭懷瑾還不忘小聲提醒她:“嫂嫂,你別停,接着哭啊。”
宋稚綰連忙點頭,一開口就是自然又惹人憐的抽泣聲,甚至那雙泛紅的眸子還能擠出兩行清淚。
蕭懷瑾從前在皇莊上同一羣老嬤嬤扮戲解悶多年。
頭一回見到和他一樣有如此天賦的人。
這不得把門外那兩人當成猴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