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蒼一本就能與霧影打得有來有回,霧影負傷後,更是即刻便逆轉了局勢,佔據了上風。
眼下蒼二再來援助,已是如虎添翼。
而在二人心中,此次取勝的時機還是太子妃爲他們帶來了,無論如何,只許贏,不許敗!
信念在此刻迸發而出。
蒼一蒼二兩人並肩多年,聯手的默契自然是旁人無法比擬的,揮舞的劍風捲襲着長槍勇猛直上。
連連進攻之下,霧影已經是退無可退了。
他被砍了一劍的後背抵在樹幹上磨得生疼,雙手死死用長刀抵着劍和長槍,肩上的傷口不停地流出滾熱的鮮血。
他咬破了嘴脣,牙齒沾着血,試圖轉頭朝霧風求救:“霧、霧風……”
可下一刻。
蒼二的長槍便刺進了他的腹中。
刀槍入肉的聲音聽的人寒毛直豎,彷彿是身體無法承受這股巨大的痛楚,霧影僵硬地低頭看着插在腹中的利槍,竟一時感覺不到任何痛苦。
只覺得身體如同被冷水潑滅的炭火般,驟然散了氣。
那聲“霧風”也被封在了喉中。
取而代之的是不受控制從喉中涌出的鮮血,心臟的餘溫跳動一下,血就涌出一股。
霧影從未想過自己會敗,可他敗了。
臨死之際,他看着眼前的蒼一蒼二,聽着前院依舊浩蕩的廝殺聲,逐漸灰敗的面孔卻笑了起來:“聽、聽見了嗎?縱使你們殺得了我,也……也殺不掉前院的兩千精兵,我……我在、在黃泉路上等着你們。”
蒼二抽出長槍,霧影又吐了一口血,身子如飄零的落葉癱倒在地。
蒼二將沾滿血的槍立在霧影眼前,殺人誅心:“那五皇子有沒有告訴你,京城內有多少禁軍,夠不夠剿滅你們的兩千精兵?”
那雙血紅的眼睛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來。
“你、你們……”早就知曉了。
眼中最後一絲光亮熄滅。
霧影死不瞑目。
蒼一蒼二不敢耽擱片刻,立即往不遠處打鬥聲的方向奔去。
宋稚綰爲了省下精力拖延,慣愛躲招,四面牆圍起的院落已經不夠她躲的了,她便引着霧風朝花苑去。
敏捷的身形落入花叢中,宛如暗夜起舞的仙子。
宋稚綰揮出雙刃身子一轉,砍斷的花瓣隨着刃風捲在空中,漫天的瑰色迷惑人心。
霧風緊追的身形一頓,隨即凝神朝花瓣中的身影襲去。
但卻被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
花苑四面沒有高牆,擋不住夜風,花借風勢,連花瓣也帶了幾分凌厲之意。
宋稚綰繼續在花叢中揮舞着。
一時間,許是被迷了眼,霧風被迫停下進攻的步伐。
宋稚綰今夜並沒有像蕭琰和暗衛一樣穿一身墨黑的服飾,而是穿了一身奼紫嫣紅、頗爲張揚的衣裳。
霧風也是此刻落入花苑纔好似隱隱猜出她這身衣裳的用意。
方纔在院中格外顯眼。
此時卻能隱在花海之中。
她一早便想好要引他來此處?可她爲何會知曉他要來?
霧風眼中閃過精光……是蕭懷瑾!
若蕭懷瑾是叛徒,那蕭國太子一早便知曉他們的精兵會來攻打此處,可卻將他們放進來……
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
想到這,霧風頓時往花苑外衝去,他要去前院告知主人。
可宋稚綰費盡心思將他引進此處,又怎會輕易讓他離開。
雙尖刃從揚起的花瓣中襲來,霧風猛然回頭,眼前繚亂一片,他眯起眼,看着閃過的銀光,按着前幾次交鋒時宋稚綰的出刀習慣去擋。
沒成想右臂卻擋了個空。
他又下意識往下盤擋去,隨之而來的是右肩上尖銳刺骨的痛感。
鋒利的刀刃扎入皮肉,刺上肩骨,宋稚綰緊握刀柄到幾近顫抖,硬生生將刀尖從霧風的肩上劃到胸前。
血淋淋的皮肉綻開,耳邊響起霧風如野獸般的吼聲。
可即便如此,霧風也沒有鬆開手中的刀。
宋稚綰自知這一擊取不了霧風的性命,並不急功冒進,抽刀縱身往後退。
她此時也滿頭大汗,雖這些時日常常習武,可這幾年養尊處優下來的體魄,到底是不敵霧風這般刀劍下討命的男子。
她縱使力氣再大,也是會力竭的。
這一擊給了霧風重創。若好的,那便是霧風行動受制;若不好,那便會引起霧風拼死一搏,再不給她偷襲的機會。
此刻看着像被惹怒的野獸般的人。
宋稚綰更覺得是後者。
她再奮力一擊,若這一擊攻不出霧風的破綻,那她便逃。
宋稚綰故技重施砍落花瓣飄起,縱身躍到霧風身後,可方纔一動未動的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猛地轉身,在她進攻的一瞬間也朝她攻去。
像是全然不顧自己的傷勢、死活。
流下的血液幾乎浸透了霧風整條右臂,連握刀的手都血紅一片。
可他依舊使盡全力,宋稚綰迎面擋下,腳下還沒來得及扎穩,身子便不受控制地連退數步。
霧風未受傷的左臂連連發起攻勢。
刺耳的交刃聲如道道催命的符音,宋稚綰不知曉是自己先力竭亡在霧風的刀下,還是霧風先失血過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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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幾乎都是憑着本能應戰。
宋稚綰眼前逐漸發黑,恨自己此刻的體力不支,又恨自己方纔爲何要來試探這一刀。
宋今今……
好了吧,逃都逃不走了。
再次舉起陣陣刺痛的手臂擋下一刀,宋稚綰心中暗暗發誓。
若她此次能和太子哥哥活着出去,她再也不貪於睡懶覺、喫喝玩樂了,定要日日勤於練武,強健體魄……
也不知太子哥哥如何了……
若她死了……
不、還不能死!
宋稚綰心頭猛然一震,眼中又恢復了片刻的清明。
不能死啊,她還要從後山逃出去拿着兵符去調兵呢,若太子哥哥死了,她還要隨軍出征,去爲太子哥哥報仇。
霧風此刻跟被激怒的野獸沒有分別。
宋稚綰邊擋邊看清他的一招一式,刀光血影之下。
她看着朝右臂砍下的刀。
沒有擋,也沒有躲,甚至還縱身上前,像是要用自己的血肉迎下這一擊。
彎刀砍開皮肉,她握刀的手依舊直直挺着,直到刀尖刺入霧風心口,宋稚綰屏息凝神,渾身迸發滔天的殺意。
奮力一推。
刀刃扎穿心臟,臂上的彎刀在砍斷她手骨前。
“哐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