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如此尖銳刻薄的一面。
對面的人默不作聲，程子玥知道自己不該再繼續說下去，可她的嘴卻不受控制。理智與本能反覆拉扯，最終化成一句話：“祁珩，你纔是我孩子的爸爸。”
明明是在他身邊，因他出事，卻總是被毫不相干的林俊風相救。
可程萌出事的時候，他又這麼着急地趕過去。
程子玥不想承認，她是在嫉妒。
“子玥……”男人動了動脣，她擡起臉，等他說，他卻閉上了嘴。
“祁總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了麼。”程子玥彎起脣，一雙眼睛裏滲着涼意，“我原以爲你和程小姐之前確實沒發生過什麼，可現在，我有點懷疑了。”
祁珩沒想到她會重新提起這件事，抿了抿脣：“我說我沒碰她。”
 |
 |
“你們是出於合作伙伴之間的情誼？那很好。”話音落下，程子玥的外袍忽地掉落在地。
男人條件反射地握住她的肩膀，現在是秋天，又是海景房，海風吹在身上，激起一陣雞皮疙瘩。
“穿上衣服。”男人的聲音驀地沉了。
“祁珩。”程子玥雙手攀附上他的肩膀，臉頰發燙，第一次主動投懷送抱，“要了我，再去，好嗎？”
在男人的記憶裏，除了她失憶後的那一晚，還從來沒有這麼主動過。
身子瞬間能起了反應，女人柔軟的身體貼上來的那一秒，他就想把她抱起來摔到牀上。
可是……
祁珩仍然握着她的手臂，力氣極大，“改天吧，你累了。”
程子玥幾乎是恍然地，被他抱進了房間。男人把她放在牀上，替她蓋好被子，在她額上印下一個細密的吻：“等我回來。”
牀上的人兒沒什麼反應。
他靜默地等待了一會，轉過身離開了。
沒有祁珩的房間，顯得格外寂靜。雖然他們共處一室的時候也是各做各的，並不搭話，但是氣氛就是和現在不一樣。
程子玥從被子裏鑽出來，房間沒開燈，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黑暗，除了窗外翻涌的浪潮，一下一下地拍打在島嶼的礁石上。
這是祁珩第一次拒絕她。
她抱着膝蓋坐在那看海，想了很久。
耳邊忽然響起嘈雜的聲音，好一陣，程子玥才反應過來，這是直升機着陸的聲音。她聽了會，直到眼前突兀地出現一架直升機，在海面上像一只應勇的鷹隼，滑翔了好遠，才意識到祁珩真的走了。
強烈的退縮情緒一下子涌上來，她握着手機，報復性地調出黃鶯的號碼，手指在“撥號”上劃來劃去，最終還是選擇了熄掉屏幕，上牀蒙着腦袋睡覺。
……
沒有安全感的時候，程子玥睡眠極淺，幾乎是敲門的一瞬間，她就睜開了眼睛。
躡手躡腳地下了牀，腦海中反覆排演，如果門外的人是祁珩，她是關上門，還是聽他道歉？
沒等她想明白，門已經開了。
門外的人看見身着起居服的她，急切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子玥。”
是林俊風。
程子玥迅速垂下臉，掩住眼底的失落：“林少。”
一個子玥，一個林少，親疏立現。
可林俊風此時完全沒有時間糾結這個問題，他是爲了更棘手的事情來的。
“聽說依依在你們船上，被警方帶走了。”林俊風有些急切地道，“子玥，我知道她脾氣不好，我替她道歉，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如果是旁人，程子玥隨口就拒絕了。可面前的是林俊風，她猶豫了一會，淡淡道：“你等我一下。”
說完，門“砰”地關上了。
程子玥打開房間裏的燈，她在那站了好一會，才徹底清醒過來。
林依依是和秦野一起被抓的，雖然祁珩的首要目標是白家，可若能順勢打壓林家，何樂而不爲呢。
更何況，秦野姓秦，對於注重血脈的白家來說，他只是一個得力的外姓人而已。
思及此，思路已經清晰了。
她取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不過三秒，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子玥。”
“祁總。”程子玥抿了抿脣，明明是求他辦事，卻免不了諷刺，“林依依在青城嗎？”
“嗯。”
“你要抓的是秦野，和她無關，能不能放她離開？”
電話裏一陣嘈雜，程子玥不確定他有沒有聽清自己說的話，舔了舔脣，又道：“林俊風找我了。”
“林少東可真是不喫教訓。”男人語氣淡淡，“林依依擅自從學校帶走小志，算起來，是這場佑拐案的主使，子玥，你要我放了他，嗯？”
程子玥抿了抿脣，“小志肯跟她走，是因爲她以前對他不錯，她也沒對小志做什麼。”
如果不是熟人，小志根本不可能離開，她早該想到的，既然小志跟林俊風關係尚好，那跟他的妹妹–對於和自己沒有利益衝突的人，以林依依的性格，想來也是能接受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邊的聲音忽然沉了：“你怎麼知道她不想做什麼？”
程子玥有一瞬間的靜默。
“他們把你引來船上，是爲了離間我們。”男人頓了頓，“轉告林少，這件事我會處理。”
“你打算怎麼辦？”程子玥追問道。
男人輕笑一聲：“放心。”便掛斷了電話。
這個人……程子玥有些懊惱。雖然霸道，但他說的也是實情，程子玥想了想，在肚子裏擬了一套說辭。
打開門時，林俊風剛掛斷電話。
“抱歉。”她還未開口，林俊風已經飛快地接過話頭，“我知道是依依帶走了小志，但是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公海上沒有信號，程子玥抿着脣。
“以前我照看小志的時候，依依經常給他喫東西，他們的關係不錯。”男人垂下眼，“沒想到她會利用小志的信任做這種事。”
“沒事。”風有些大，程子玥裹緊了身上衣袍，“祁珩說他會處理，你不用太擔心。”
畢竟是林家千金，再怎麼樣也要給林家一點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