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只見漂亮的女人輕笑一聲，“聽信員工的一面之詞，單方面對事情做出宣判，這就是程氏的待客之道？”
經理蹙了蹙眉：“你認爲Betty說的不對？這裏這麼多人，這麼多雙眼睛看着，難道她還能扯謊？我們的員工可是通過高標準的考覈進來的，這位小姐，雖然您是客人，但不代表我會不分不問是非地偏袒你。”
好一番大義凜然，若不是程子玥就是當事人之一，恐怕還要爲這位經理的“正直”鼓掌。
“我們太太的話你聽不懂嗎？”白新在一旁插嘴，顯然是聽不下去了，“你這個員工就是在顛……”
“好了。”程子玥淡淡道，看向Betty，“你剛剛說我要去找經理解僱你，是嗎？”
Betty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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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的，我出門在外，一向有發生爭執就錄音的習慣。”程子玥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一支精巧迷你的錄音筆，筆身泛着銀色的光澤，在燈光下顯得低調而奢華。
“你……”Betty似是想起了什麼，瞪大眼睛，拽住經理的手臂，“經理，我突然想起來，剛纔是我記錯了，這位小姐沒有說過要您解僱我的話。”
“晚了。”程子玥擡起眼，淡然地按下播放鍵。
“……這裏的每一顆糖果都需要100美元，如果全都給你，接下來的賓客想喫糖果怎麼辦呢？”她按下暫停，“這句話，是你說的沒錯吧？”
Betty仔細體會了話中意思，沒有直接針對，她佔理，於是梗了梗脖子：“我只是擔心對後來的賓客服務不周而已。”
“這位小姐，我承認Betty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可是她也是爲了工作。”經理耐心已盡，“我看你也不用道歉了，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
“單單到‘此’可不行。”程子玥輕笑一聲。
此時，一個侍者模樣的人匆忙地從長廊盡頭小跑過來，手裏捏了一小份文件。
白新接過，雙手遞給程子玥，後者隨意地翻開，“嗯，Betty，簡歷挺好看，來做兼職，之前的工作評價是過度自信，容易粗心，曾涉嫌泄露公司機密？”
Betty臉色一白：“這件事已經查清楚了，是公司弄錯了。”
“哦，是有這種可能。”程子玥點點頭，“有同事舉報你擅自取用船上產品進行虛假售賣，有這回事嗎？”
其實這種空子誰都會鑽，遊輪上有許多免稅店和零售店，價格比其他地方低很多。品牌方有要求，但對sales有優惠，正巧，她與一位關係不錯，常常去她那以個人名義拿東西，再轉賣出去。
可這種事情一旦曝光，百口莫辯。
“酒水，彩妝，零食……”程子玥念得很慢，末了，“涉獵還真廣。”
事已至此，經理的臉色也有些發白，要知道，一個員工的檔案不是誰都能翻出來的，就算是他，也要先寫份報告上交蓋章。
“沒有這回事。”好一會，Betty冷靜下來，直視她，“雖然我不知道你是從哪弄來那些虛假文件的，但我是程氏的員工，我的上面有老闆，這位小姐，你不滿意我的服務，我可以向你道歉，但是你不能污衊我。”
“行，那你道歉吧。”程子玥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收起文件。
Betty沒想到她這麼果斷，被噎了一下，生硬道：“對不起。”
等了整整五秒鐘，也沒有聽見程子玥的答覆。
她看向那女人，後者仍然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她莫名有些慌張。
“具體點。”程子玥動了動脣。
“……您是客人，您想要什麼我就給您什麼。我現在就去替您打包糖果。”Betty咬了咬牙，轉身去打包了。
看見她這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樣子，程子玥只覺得好笑。
經理是個人精，見程子玥面色不算太差，出面道：“小姐，既然Betty已經道歉，你看這件事……？”
“李經理覺得，私自販賣公司用品，頂撞顧客，編造是非，是件小事？”程子玥掛着笑。
“不是。”經理垂下頭，心底涼颼颼的。
也不知Betty聽沒聽見他們的對話，程子玥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思幾番流轉。
糖果很快就裹上了精美的包裝，送到小志跟前。
男孩忐忑地望着程子玥。
“還要嗎？”她低下頭，聲音溫柔。
小志的頭搖得像撥浪鼓。
“這位小姐，這已經是我們櫃檯的所有糖果了。”Betty垂着腦袋，手指背在身後，緊緊地糾纏在一塊。
程子玥淡淡道：“很好，現在你被解僱了。”
Betty錯愕地擡起頭。
“之前說的那些都不算什麼，你做的唯一一件錯事。”程子玥與她對視，目光中似有凜冽的寒意，“你不該罵他。”
她忽然響起來，她見過女人身邊這個男孩，就在前一天。
那時她剛被一個富二代騙了，身心俱疲，這孩子來問糖果的時候，她低聲說了一句話，那孩子臉色瞬間就白了。
她說的是：“什麼樣的小雜種都敢來碰老孃的瓷。”
程子玥神情淡漠，在聽到白新彙報這件事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很平靜，是一種怒氣在心頭緩慢積攢的平靜。
Betty的臉色比之前還要白，像受了巨大驚嚇：“不，不是這樣的，我那天心情不好，我可以向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小志瑟縮着躲到程子玥的身後。
“你開始說，你是程氏的員工，歸你老闆處置。”程子玥語氣淡淡，“現在，程威不在，我要解僱你，你沒意見吧？”
後面半句是對着經理說的。
姓李的經理早在她說出辭退的時候就已經猜出了她的身份，現在哪裏還敢多嘴，忙連連應是。
“程小姐，你不對……”程子玥轉身要走，Betty想去拉她的衣角，被李經理攔住了。
目送着女人遠去的背影，李經理恨鐵不成鋼地低聲道：“你還想惹怒她，她再狠心點，連我都得和你一塊滾蛋！”
Betty含着淚：“李經理，求求你，別讓我走，真的，你要什麼我都願意，我都給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