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止,你別說了。”
桑榆晚眼皮重重一跳,心跳快要蹦出胸腔,咬牙,打斷了他。
“好。我不說了。”容止脣弧上揚,嘴角浮出輕柔的笑意。
他頓了頓,又道,“晚晚,我只想讓你知道我的心……”
他的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輕聲細語,每一句話都像是春日細雨,滋潤着她的心田,讓她感到被深深的理解與珍視。
他的擁抱,無聲卻強烈,是無需言語便能深刻理解的愛的表達。
桑榆晚心頭一震,彷彿突然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撥動。
那一刻,她的心臟猛地收縮,緊接着是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如同平靜的湖面上被投入了一顆石子,漣漪迅速向四周擴散。
她深吸了一口氣,擡眸,眼神在一瞬間失去了焦距,變得迷離而複雜,似乎有什麼深藏於心底的情感被猛然喚醒,帶着一絲驚慌與不解交織的情緒。
“晚晚……”
容止低聲喚她,深邃的眸光繾綣出深深的溫柔。
桑榆晚臉色緋紅,捲翹的長睫眨了眨,眼底有淚花閃動。
兩人再也沒有開口。
室內驟然靜謐,世界彷彿在這一刻為她按下了暫停鍵,只留下心頭那股震顫的感覺,久久迴盪,不肯散去。
嗡——
急促的手機振動聲,打破了一室的靜謐。
叩叩——
幾乎同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容止慢慢鬆開手,去到窗邊接電話。
桑榆晚咬了一下脣角,快速消化掉剛才紛亂複雜的情緒,邁步走到門口,拉開了大門。
“夫人,薄輕眉病危,她想要見你最後一面。”弦思神情凝重,壓低了嗓音,語速極快。
桑榆晚聽到那個消息,整個人彷彿被一道無形的閃電擊中,瞳孔驟然放大,眼中閃爍着難以置信的冷芒。
她心跳一緊,眉頭緊蹙了起來,“走。”
弦思見她沒有穿大衣,趕緊提醒,“夫人,外面涼,我去給你拿大衣。”
“嗯。”桑榆晚低低應了一聲。
弦思正要往裏邁步,容止拿着桑榆晚的大衣出來了。
他很自然地給她披上。
弦思急忙退到一邊,低了低頭。
容止眼簾微垂,聲線低緩,“我送你過去。”
桑榆晚邊走邊迴應,“你要有事,先去忙。”
容止脣弧微微上翹,壓低的嗓音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此時的桑榆晚,思緒如同被狂風捲起的落葉,四散紛飛,無法聚攏。
她沒有心情與他多言,擰着眉,下了樓梯。
–
桑榆晚趕到凌天醫院,薄輕眉已經氣若游絲,面色蒼白得就像一張紙。
薄輕眉的主治醫生見桑榆晚進來,急忙開口,“桑董,病人已經快不行了。有什麼話,你得趕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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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帶着其他的醫護人員走了出去。
病房內的空氣,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緩緩流動,既不完全靜止,也不似外界那般自由奔放。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讓人無法安心。
薄輕眉靜靜地躺在那裏,面容蒼白卻異常平靜,彷彿已經超越了肉體的痛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桑榆晚眼波微微顫了一下,心情愈發沉重。
她走到病牀前,彎腰,附在薄輕眉的耳邊,清冷開口,“薄輕眉,我是桑榆晚。”
她如此稱呼,完全在站在薄家家主的位置上。
薄輕眉眼皮輕輕跳了跳,羽睫顫抖不停。又過了幾秒,才扯開沉重的眼瞼,眼睛裏有潮氣彌散。
她張了張嘴。呼吸面罩裏,瞬間起了白霧。
桑榆晚凝神,仔細聽,只隱隱聽到一個名字,“……遠山他……”
“你彆着急。慢慢說。”桑榆晚強壓着情緒,溫聲道。
突然,薄輕眉的眼眸輕輕顫動,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喚醒。那雙曾經閃爍着生活瑣碎與歲月滄桑的眼睛,此刻竟煥發出了異樣的光芒,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整個房間。
她擡起手來,就要去扯呼吸面罩。
桑榆晚心頭一驚,急忙阻攔。
薄輕眉淡淡地笑了一下,竟然拂開了桑榆晚的手。力量大得完全不像情況危急的病人。
桑榆晚的心咯噔了一下,頓時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腦海裏,浮出四個字。
迴光返照。
薄輕眉扯開了呼吸面罩,露出完整的臉龐來。
短短數秒,她蒼白的臉竟然十分紅潤。緩緩勾起的嘴角,漾着溫柔的微笑。
她拉住桑榆晚的手,緩緩開口。
“謝謝你送我最後一程……”
桑榆晚心絃緊繃,胸腔裏生出一股酸澀,突突往上涌,堵得她說不出話來。
她努力地嚥了咽嗓子,“你想要跟我說什麼?”
薄輕眉汲氣,脣弧上揚,再次開口,“薄遠山他不是一個好人,他騙了你……”
桑榆晚瞳眸黑沉,低聲道,“我知道。”
薄輕眉瞳仁一縮,驚愕道,“你全都知道了?”
桑榆晚眼底劃過一道寒芒,“六年前的車禍,救我的人,並不是他……”
薄輕眉胸口劇烈起伏了下,“那場車禍,原本就是他故意製造的。”
桑榆晚心臟猛地一縮,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直。
薄輕眉眼底凝聚的水汽越來越重,眼眶紅紅的,“薄遠山這個人,走一步看百步。他讓人開車撞你,原本計劃是不留活口的……”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語氣卻越來越沉重。
桑榆晚他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手指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而不自知。震驚之下,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住,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在進行一場艱難的鬥爭。
薄輕眉沒有安慰她,“沒想到,容止竟然會冒死把你救了下來。可即便這樣,薄遠山也沒打算放過你。直到行止告訴他,他喜歡的人是他那個男祕書……”
桑榆晚的心臟彷彿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隨後是一陣難以名狀的顫動,從胸口迅速蔓延至全身。
那一刻,時間彷彿凝固,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漸漸遠去,只剩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