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子懷着身孕,你別嚇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全家陪葬。”
賀咫鐵青着臉。
王翠胳膊被他捏得生疼,可眼下找到正主,她顧不得其他了。
“賀大人高擡貴手,放過趙金這一次吧。”
賀咫:“讓他親自來找我談。”
王翠囁喏:“他這不是害怕嗎。他知道錯了,沒臉見您,這才讓我來替他賠禮道歉,求得您二位的諒解。”
王翠交疊兩手,深深施禮。
“您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別跟他那狗東西計較了。”
賀咫不為所動,“計較不計較,得看他的認錯態度,別人說破大天也沒用。”
賀咫懶得再跟她磨牙,高喊一聲:“紅玉,送客。”
紅玉抄着大掃帚應聲便過來了。
王翠臉皮碎了一地,再伶牙俐齒,到了這一步也說不出什麼了。
她嘆口氣,擺了擺手,“不勞紅玉姑娘動手,我自己走。”
紅玉:“那就趕緊走,等我動手可就不客氣了。”
王翠:“說千道萬,都是趙金的錯,我們都認。他那人沒腦子,又特別愛玩,才會當了炮灰。攤上這樣的男人,算我倒黴。但他的先鋒將軍,可是靠自己拼殺出來的。”
她說着話,竟開始掉起了眼淚。
“有機會的話,您可以看看,他左胸有一道刀傷,那是八年前敵兵來犯時,被對方的長刀砍的。足足一尺長,當時骨頭都露出來了。我以為他活不過來了,誰知昏迷了半個月,他竟挺過來了。還有後背,傷疤幾乎都佈滿了,沒有一處好地方。”
王翠吸了吸鼻子,仰臉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含着淚,比黃連還要苦澀。
“他要是死在戰場上,也算是個流芳百世的大功臣。偏他沒腦子,得罪了賀大人。如果因此被擼了官,以後孩子們問起來,我也是沒臉說的。”
賀咫:“我還是那句話,讓他親自找我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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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翠:“賀大人高擡貴手,您就饒他一次吧。”
賀咫:“男人的事兒,讓男人來解決。”
王翠:“他那麼倔,那麼好面子,他……”
賀咫:“男人的倔強,不該用在女人身上。我也打過八年仗,各種兇險都遇見過。如果沒有昨晚的事兒,我跟趙金大約也會惺惺相惜成為朋友,酒酣耳熱之際,講起當年沙場殺敵的事兒,沒準還能成為知己。可是,昨天的事兒已經發生了,不管結果如何,他必須親自面對。你給他捎句話,我這人功過分明,絕不會藉機泄私憤。”
王翠還想再說什麼,被姜杏攔下。
“他在外逛技院喝花酒,對你也是虧欠。你也該硬氣起來,讓他向你道歉,並且承諾以後不能再背叛你。”
王翠一臉不敢置信,“向我道歉?我何德何能。”
姜杏:“他主外你主內,他掙錢養家,你照顧老人撫養兒女,兩人對家庭的付出都是一樣的。怎麼能妄自菲薄,說自己何德何能呢。”
王翠眼睛裏燃起希望,“讓他向我道歉?”
姜杏重重點頭,“如果不道歉,你就告訴他,檢舉揭發的奏摺,不日便要遞出去,到時候他咎由自取,可怪不了別人。”
王翠一聽,腰桿子都硬了。
喜滋滋告別賀咫和姜杏,回家去了。
賀咫扶着姜杏回屋,生怕剛才王翠粗手笨腳無意中傷到她。
姜杏擺弄擺弄手腳,讓他放心。
她嘆了口氣,“這位趙夫人,瞧着多聰明能幹,卻也不得不為了男人,低聲下氣地來求情。”
賀咫:“你心疼她?”
姜杏頓了頓,抿脣點了點頭,“就像她說的,如果給女人多些機會,不把女人圍囿於後宅,她也可以活得更自尊自信一些,不至於咬牙忍着惡臭,還得替男人收拾爛攤子。”
賀咫:“如此說來,我也該向娘子道歉。”
姜杏一愣,“你道什麼歉?”
賀咫:“我不該輕信了壞人的話,差點就釀成大禍。勞煩娘子懷着孕,還要為我操心。掀桌子罵人,大發雷霆,要是動了胎氣,後悔可就晚了。”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後怕,也是真的心疼。
姜杏眨眨眼,“你這是道歉嘛,怎麼聽着像在罵我。”
賀咫目瞪口呆,“我哪有,我哪敢。”
姜杏掰着指頭數:“誰家好人掀桌子?誰家好人大庭廣衆之下罵人?你這不是罵我,難道是誇我?”
賀咫用力點頭:“我當然是誇你。雖然當時沒親眼看到,但是想一想你掀桌子的動作,都覺得瀟灑英武。還有,你指着那幫人的鼻子破口大罵的時候,肯定文采斐然,罵人都不帶重樣的。”
姜杏莫名有點小驕傲,“我罵了他們足足一刻鐘,發揮還行,沒有重樣。”
他上前攬住了姜杏的肩膀,笑着誇道:“娘子在我心裏,永遠是最厲害的人。”
愛你的人,連你罵人的姿勢都覺得帥氣得很。
不愛你的人,單是看一眼,都覺得你礙事多餘,阻擋他欣賞風景。
怎麼可能嫁給誰都一樣呢。
賀咫陪着姜杏用了早飯,確認她一切正常,胎兒也沒任何異常,這才去了兵營。
進了大門,尚來不及下馬,就看到旁人好奇怪異的目光。
他假裝不在意,下馬把繮繩拋給衛兵,大步流星往自己的營帳走去。
衛兵在後面喊道:“賀大人,您……”
話音未落,賀咫已經撩簾走了進去。
他動作太快,來不及停下腳步,差點撞到一叢荊棘上。
“這是什麼玩意?”
賀咫扭頭呵斥衛兵。
衛兵一臉為難跑進來,一邊道歉,一邊衝地上喊道:“我早說了不行,你快起來,趕緊走。”
賀咫目瞪口呆,看向那叢荊棘。
那玩意居然會動。
賀咫條件反射,一下子拔出佩劍,指了過去。
“你是誰?要幹嘛?”
那叢荊棘緩緩轉過身,竟是光赤果果着上身,一臉討好訕笑的趙金。
“賀大人,我錯了。特意負荊請罪,求您原諒。”
趙金轉過身來,俯身衝賀咫磕頭。
“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別跟我這個糙漢一般見識。您高擡貴手,饒我這一次吧。”
算他識相。
賀咫不置可否,繞過去,坐到書案後,準備好好教訓教訓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