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滅我家國,殺我父兄,憑什麼要我放過你們?”
就算父兄從未真心待過她,那又如何?那裏,始終是她的家。
“執迷不悟!”
顧元州不想和她爭辯,“那離兒呢?你自己死,也要拖離兒一起?”
話音剛落,月娘忽然驚呼一聲‘王妃’,所有人霎時往下看去,正見明姝一劍刺中了顧墨離。
“離兒……”
“王妃……”
鎮北王妃發了瘋似的嘶吼,要不是月娘緊緊拉着她,恐怕要跳下城牆。
明姝抽出劍,顧墨離膝蓋一軟,跪了下去。
“你以爲你不躲,自己死在我手中,我就會感激你?”
明姝冷冷的看着他,手中的劍滴着血。
剛纔那一劍,他明明可以躲開,卻沒有躲。
他分明是早就打算好,要故意死在她手上。
鮮血染紅了他胸前的衣服,他望着她,目光在這一刻變的柔和,還有一種解脫的釋然。
“我不敢奢求你感激,不過是把這條命還給你!”
他道,“明姝,我知道,哪怕我死了,你也不會有所動容!”
他悶哼了聲,吐了口血,生命力在漸漸流逝,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死前,想多看她一眼。
明姝收了劍,漠然道,“這是你應得的!”
她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對於他的死,內心毫無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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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祁姜率領大軍攻城。
顧墨離跪在地上,望着那纖瘦的背影,笑的蒼涼。
明姝,若來生還能再見,我定不負你。
最終,他緩緩垂下頭,死了。
鎮北王妃呆坐在地上,止不住的流淚。
“離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是在懲罰母妃嗎?”
她泣不成聲,月娘跪在她身旁也哭的傷心。
顧元州心情複雜,打心裏是想保全鎮北王妃和顧墨離,可沒想到,顧墨離死了。
難怪,昨夜和離兒見面時,離兒那番話像交待遺言一般,請他照顧韶容。
原來,離兒早就下了必死的決心。
顧元州沉思時,鎮北王妃忽而推開月娘,又哭又笑的大喊着跑去邊上。
“離兒,母妃來陪你了。”
“王妃……”
“韶容!”
鎮北王妃往後一仰,身子從高牆上墜落下去。
顧元州反應已經很快,可還是沒有抓住她,只抓到半片撕下來的袖子。
“韶容!”
你這又是何必!
顧元州心情沉重不已,一臉苦楚。
鎮北王妃墜在地上,身下蔓延出一攤血。
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那是年少時的顧北衍。
接着,又是自己和顧北衍成親的畫面,之後是家國覆滅,她隨顧北衍來到燕陵,開始了她痛苦的一生。
最後,是兒子死在明姝手中的場景。
不過須臾,好似又經歷了一遍短暫的一生,閉上眼時,她後悔了。
後悔殺了顧北衍,後悔逼兒子走上絕路。
月娘已經哭的雙眼紅腫,不過一瞬,好似蒼老了不少。
她抹了把眼淚,喊着衝向不遠處的柱子。
“王妃,世子爺,老奴來陪你們了!”
“快攔住她!”
顧元州立即大喝,但還是晚了一步,月娘一頭撞在柱子上,緩緩倒下去。
顧元州呆呆的看着,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
林副將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趁沒人注意到自己,稍稍往後退到樓梯口,立馬轉身要跑。
突然,嗤的一聲,一柄劍穿過他的身體。
有血從嘴裏流出,他機械的扭頭看去,對上顧元州的怒容。
“將……將軍……”
“要不是你背叛本將,本將早就說服韶容和離兒收手,他們母子也不會死。”
顧元州冷喝着,一腳將林副將踹下石階。
……
鎮北王妃跳下城牆的時候,明姝瞧見了,她一臉平靜,眸中沒有半點波動。
“小姐,鎮北王妃和顧墨離都死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歡瑤問道。
這會,只有她和自家小姐騎在馬背上,祁姜和龍嘯都殺進城了。
鎮北王妃一死,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哪還敢反抗,都棄械投降。
“你去接司寧和小兮、夜衡,先去攝政王府。”
說着,她拽住繮繩,揚起馬鞭,縱馬離開。
歡瑤急的大喊,“小姐,你上哪去!”
“佛光寺!”
明姝回了聲,不過片刻,已經走遠了。
今日攻城,本就必勝無疑,要不是怕出什麼岔子,她早就去佛光寺。
薛邵在那裏,也不知對方手裏有多少人,她擔心冷月寒和小皇帝,也不知道小皇帝有沒有被救出。
此時,佛光寺後山。
薛邵被逼到懸崖邊上,他的人所剩無幾,各個一身傷。
但,小皇帝在他手裏,他尚且還有一線生機。
“攝政王,不想小皇帝死,讓你的人退後。”
薛邵握着匕首抵在小皇帝頸間,兇狠的目光看着立在前邊的冷月寒。
冷月寒面無表情,一身衣袍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放了澄兒,本王讓你們離開。”
“呵!你當我傻?”薛邵冷笑,“今日,我若不能活着,小皇帝也休想活!”
他手上一動,頓即割傷了小皇帝的脖子。
小皇帝眉毛都快皺在一起,感到了疼痛,卻死死咬着牙,一聲不吭。
“皇叔,別管澄兒,殺了他們,有他們給澄兒陪葬,死了也值得!”
這番話一出,青時訝異。
昔日膽小怕事的小皇帝竟然這般有骨氣?小皇帝是真的長大了!
冷月寒眉頭緊皺,眸光落在小皇帝打顫的兩條腿上,又看向那倔強的小臉,最後看着薛邵。
“退下!”
一衆玄衣衛沒有絲毫猶豫,立馬退到冷月寒後面。
“薛邵,別負隅頑抗,你們逃不掉的。”青時喊了聲。
薛邵冷笑,和青時已經很‘熟悉’,上一次青時還差點死在他手裏。
“有小皇帝開路,老子怕什麼?”
他緊緊抓着小皇帝的胳膊,謹慎的朝一側走去,尋找機會脫身。
“皇叔……”
小皇帝急的不行,打心裏怕死,可他更不想自己成爲威脅皇叔的人質。
眼看薛邵要帶走小皇帝,冷月寒忽而出手,一把奪走青時手中的劍,朝薛邵刺去。
青時愣了愣,呆呆的看着空空的手掌。
主子怎麼動手的,他都沒瞧清。
冷月寒速度很快,儘管薛邵有所防備,可還是低估了冷月寒的能力。
他一劍劃在薛邵手臂上,趁薛邵喫痛的瞬間,匕首沒拿穩,將小皇帝拉到自己身邊。
緊着,又一劍刺上去。
薛邵大驚,剩下的那幾個下屬連忙衝過來護主,卻被冷月寒一劍斃命。
“鏘——”
薛邵擡起匕首去擋冷月寒的劍,卻被劍氣所傷,吐着血倒飛出去。
在快掉下懸崖時,他趕忙穩住身子,握着匕首的手微微發抖,還有血從衣袖裏流出來。
“是有點本事,難怪司白會放心派你來攪亂燕陵!”
冷月寒脣角勾起一絲嗜血的笑,而後鬆開小皇帝,又殺出一劍。
這一劍殺氣極強,薛邵根本接不住。
他後頭就是懸崖,只要他接招,即便能接住,也會掉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正當他以爲自己必死無疑時,一道白影閃過,擊開了殺到他面前的劍。
“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