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昶最終也沒能跟趙梅英成親,不是他不想,而是趙梅英以死相逼,態度堅決地拒絕了。
聖父太上皇作勢要褫奪她的封號,趙梅英乾脆離宮,到京郊蓮溪庵帶髮修行,做起了居士。
許家無奈,總不好強娶,顧忌到皇家顏面,只好上書奏摺,說許昶身體原因,暫不宜成親。
這場婚事,方才作罷。
念着許昶當初沒有強逼趙梅英下嫁,趙楹上臺之後,對許家還算開恩。
沈頌安貪墨事發,趙楹鐵面無私,不顧妤貴妃的再三懇求,判了沈家一個滿門抄斬。
沈妤繡聽說後,精神失常,進了冷宮。
許渝道以為自己藉此機會能夠往上爬,沒想到最後也沒能如願,只好以傷病為由,自請告老還鄉,算是保全了他自己。
趙楹對許昶十分看重,允他做了戶部侍郎,暫代尚書一職。
至此也算仁至義盡。
想起許昶,賀咫心頭鬱堵。
趙楹猜到他的顧慮,勸道:“論資歷,他自然也不夠格的,奈何朝中老人多是聖父太上皇的人,用起來總歸有所顧慮。許昶之前種種,確實不地道,可他有真才實學,又有狀元之才,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也未嘗不可。”
賀咫點頭,“萬歲爺聖明。”
事已至此,只有通告他知情的份兒,已經沒有任何置喙反駁的餘地了。
賀咫心知肚明,只要恭順聽令便可。
第二日,賀咫官復原職,重又擔起了殿前司副指揮的職責。
散朝之後,趙楹把兩人留下。
“朕再次臨朝,必是抱了大展抱負的決心。值此朝廷用人之際,定然會多多培養效忠的人才。你們二位,便是朕最信任的人。”
他看看許昶。
許昶拱手高聲道:“臣許昶謝萬歲爺賞識,以後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趙楹又看向賀咫。
賀咫拱手:“臣賀咫,唯萬歲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
趙楹很滿意,拊掌道:“如此甚好。從今後,許昶掌文,賀咫執武,你二人就是朕的左膀右臂。希望在你們二人的輔佐之下,開創盛世太平。”
願景十分美好。
*
聽說姜杏從大同回來,趙梅英特地跑來看望她。
數月不見,兩人都為對方的變化所震驚。
姜杏看着趙梅英一襲鉛色的緇衣,驚得說不出話來。
趙梅英卻一臉坦然,雙手合十,唸了句“阿彌陀佛”,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姜杏拉着她的手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你怎麼會突然出家呢?”
趙梅英扶着她做好,解釋道:“不是出家,只是帶髮修行而已,等以後心情好了,是可以還俗的。”
姜杏皺眉,心疼又無奈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竟然鬧到這一步,讓你到尼姑庵裏才能躲禍?”
趙梅英大大咧咧,把聖父太上皇逼迫她下嫁的前後說了一遍,驚得姜杏目瞪口呆。
趙梅英卻一臉滿不在乎,很是得意道:“我趙梅英才不是軟柿子呢,不會任人捏圓搓癟。他逼我下嫁,我便出家當姑子去。實在不行,我一條白綾了斷,絕不會隨他人的願。”
姜杏:“好死不如賴活着,你堂堂公主,何至於走到那一步呢,快別亂說話了。”
趙梅英狡黠一笑,“我知道不會到了那一步,所以才會這麼說的。帶髮修行這一招,便是我娘給我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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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那個開朗潑辣的姑娘,沒有因此鬱鬱寡歡,變了性情。
姜杏鬆了口氣。
趙梅英上下打量她,試探着摸了摸姜杏圓鼓鼓的肚子。
“幾個月了?”
姜杏:“七個月。”
趙梅英掐着指頭算日子,“難道是到大同懷上的?你可真是個女中豪傑,竟然敢單槍匹馬跑到大同追夫。”
“我帶了車伕老楊,還帶了丫鬟紅玉,怎麼能算是單槍匹馬呢。”
趙梅英逗趣道:“說你單槍匹馬,你還不承認。車伕跟丫鬟又幫不了多大的忙,到最後遇上什麼要緊事,還不是你來拿主意。我就說你離不開賀咫,你不認也得認,不許狡辯。”
姜杏抿脣輕笑,“我是離不開他,總可以了吧。”
趙梅英:“這算你們跑到大同,辦得最大的一件事兒了吧?到底是你陪他外調,還是說你們兩個商量好,跑出京去玩浪漫?”
尚未成親的姑娘,雖然婚事多波折,到底對愛情還充滿了想象。
姜杏紅着臉解釋:“你可不能冤枉我們,當初離京之前就已經懷上了的。”
趙梅英目瞪口呆望着她。
“那你就敢千里奔波去找他?”
“當然,我們合法的夫妻,怕什麼呢?”
姜杏羞赧低頭,捧着肚子滿眼柔情道:“雖然孩子尚未落草,我也不能任由一家分崩離析呀。我得守着我們的小家,三個人團圓在一起。”
此時胎動已經十分明顯,小圓子似乎對這句話很認同,在她肚子裏翻了個身,快活地遊着。
姜杏牽着趙梅英的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小圓子很配合地揮了揮拳頭,踢了踢腿。
趙梅英嚇得驚呼一聲,“這是什麼?”
“我們小圓子在迴應你。”
“小圓子?”
“對,小名就叫小圓子,團圓的圓。”
“真是好名字。”趙梅英俯身,笑呵呵道:“你好呀,小圓子。”
小圓子興奮地又翻了個身,姜杏的肚子這裏鼓起一塊,那裏鼓起一塊,熱鬧得很。
趙梅英感慨:“當娘果真不容易,從懷胎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姜杏點頭說是。
感慨完,她衝姜杏挑起了大拇哥,真心誇讚:“有妻如此夫復何求,賀大人真是好福氣啊。”
她話音剛落,就聽身後響起賀咫的聲音。
“臣多謝公主讚譽。”
趙梅英回身看他,笑着道:“娶了如此賢良大度的夫人,你以後好好待她。”
“當然,若男人可以代替生子,我寧願自己挨這一遭罪。”
他說的是真心話,可旁人聽起來都覺得好笑。
趙梅英笑得肚子都疼了,又說了會兒話,相約第二日太白樓設宴,給姜杏夫妻倆接風洗塵。
姜杏正好要去杏林春看看,便答應下來,約好正午之前在太白樓會面。
誰料想,竟然遇見了許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