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過後,寒氣一日比一日重。
西殿裏的金絲炭燒得足,一走進來連肩頭的寒霜都化了許多。
蕭琰脫下大氅遞給王忠,看了眼牀榻上將錦被捲成一團的人,並未急着走過去,而是站在炭盆前烘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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牀上的人睡得正香,且今日他晨起時才鬧過一回。
若現下帶着一身的寒氣去把人擾醒,恐怕不是挨兩拳便能罷休的。
微涼的大掌逐漸回了幾分血色,蕭琰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向牀榻,脫下鞋靴,掀開錦被躺進去。
饒是他動作再快,掀被子時也灌了一絲涼氣進去,惹得懷裏的人一陣不滿的嚶嚀聲。
蕭琰連忙掖好被子抱緊人:“嗯好了好了,心肝……孤抱着暖暖……”
邊說着,大掌還在宋稚綰的後背輕拍着,一下接一下,沒一會兒,人就又安分下來了。
蕭琰看着那半張睡得紅撲撲的小臉,連垂下的長睫都顯得格外乖巧,他眸中不禁泛着心疼。
前段時日可把他的今今累得夠嗆。
好在那些磨人的婚服鳳冠總算是在年前封箱了,宋稚綰也終於得以歇息一段時日。
她像是要把前些日子沒睡夠的覺盡數睡回來,每日都要到近午膳才肯起身。
右臂上的傷也早已痊癒,連那道淡粉色的疤痕也逐漸消去,若不細瞧,倒看不出半分痕跡來。
養傷時養得精心,如今每逢霜寒降雨,那傷處也沒犯過疼。
這便很好了。
而歷經那一戰後的皇莊,也真的被蕭琰夷平了一半,請大師看了風水,誦了經,蓋了一座祈福上香的寺廟。
名爲“今安寺”。
今安寺的前山可供香客遊歷觀賞,後山則保留了一部分莊子,重新修繕過,依舊還能住人,能種些瓜果養些野雞鮮魚。
前些日子蕭琰還帶宋稚綰去住了幾日,在竹林裏發現只快凍死的小竹鼠,被宋稚綰抱回了宮,如今也放東宮裏好生養着了。
殿裏的金絲炭又換了一籠。
宋稚綰纔像是睡飽了,在牀上骨碌碌轉着眼珠子,在想午膳晚膳要喫什麼。
侍女端來熱水,從櫃子裏取出織造司新送來的冬衣。
蕭琰把人捂在懷裏逗弄了好一會,才先行起身穿衣,又抱着人親手伺候着。
冬衣都是些瞧着喜慶的顏色,穿在宋稚綰身上跟年畫娃娃似的,唯獨那件狐毛大氅通身雪白,雪狐是蕭琰秋獵時獵的,如今冬日才穿上。
裹在身上又厚又暖,雪白柔軟的狐毛在大氅的帽沿處圍了一圈,披在宋稚綰肩頭。
襯得那張小臉兒也白淨乖巧,惹得蕭琰沒忍住似的,又捏着人後頸又親上好一番……
……
西殿外。
蕭懷瑾已經在這等了快一個時辰了,他看着從殿裏端着水盆出來的侍女,忍不住問道:“你家主子怎的還沒出來?這洗漱也要磨上半個時辰嗎?”
侍女自然不能把方纔瞧見的告訴他,只好道:“還請五皇子再稍等片刻,太子妃梳妝打扮自然是要費些功夫的。”
蕭懷瑾無奈地擺了擺手,“行吧。”
還是在宮裏能享福。
他在軍營裏每日起得比雞還早,這麼冷的天他連棉衣都不穿便在校場拉練了。
好在他的令雲姑娘會心疼他,還給他送了護膝。
蕭懷瑾嘴角掛着笑,又耐着性子等了會,終於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一轉頭。
只見蕭琰懷裏抱着個白絨絨的一團,蕭懷瑾嘿嘿一笑,直接竄到蕭琰身側。
宋稚綰趴在蕭琰肩上耷拉着眉眼,顯然是還未醒過神,眼前突然竄出一大個人影來,登時嚇得她身子一抖。
“嫂……”
啪——!
寂靜的晨間,一個巴掌打破寧靜。
蕭琰抱着人轉了個身,大掌在她後背安撫地拍了兩下,關切開口:“手疼不疼?給孤瞧瞧是不是打紅了?”
宋稚綰嬌氣地扁着嘴,伸出那只微紅的掌心。
蕭琰揉了兩把,又湊近吹了吹:“乖,孤吹吹就不疼了。”
一旁的蕭懷瑾捂着疼得火辣辣的臉,恨不得戳瞎雙眼:“……四哥,要不,你也給我吹吹……”
這比令雲姑娘打他的那巴掌還疼。
可見令雲姑娘對他有情,不捨得下狠手……
蕭琰安撫好人,轉頭看向蕭懷瑾時,臉色比外頭的寒霜還冷:“罰你在軍中鏟一個月的馬糞。”
“……”
說完,蕭琰便把人抱走了。
留着蕭懷瑾原地咆哮:“不是……這還講不講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