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淑華聽見他這話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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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神情有些一言難盡,緩緩道:“你敢跟綰綰打雪球?”
雖說知曉宋稚綰身手不俗,蕭懷瑾也絲毫不懼:“六妹妹,別以爲我這幾個月在軍營裏是喫白飯的,嫂嫂,敢不敢與我一較高下?”
激將法。
蕭淑華閉上了嘴,不想再勸。
曾幾何時,她也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這般邀綰綰與她一同打雪球。
許是純良可愛的外表總是迷惑人心,讓人忘了那長得跟福娃似的人兒是將門出身的女子。
直到那一個個雪球將蕭淑華砸得渾身青紫。
蕭淑華才領略到何以叫做“勝負之心”。
今日在東宮裏砸一羣一動不動的下人實在無趣,現下有會動的活靶子送上門來,宋稚綰自然不會拒絕。
她叉着腰,氣勢洶洶地應戰:“少廢話,放馬……”
砰!
一只雪球砸歪了宋稚綰頭上的兔毛帽。
除了蕭懷瑾,三人都齊齊愣住,蕭右青喃喃開口:“五皇子,這是不是有些欺負人了……”
“五哥,”蕭淑華怒了,“你竟暗算綰綰!”
蕭懷瑾臉上揚起得意的笑:“嫂嫂應當知曉,兵不厭詐,敵軍可不會等你準備好了再進攻。”
宋稚綰沒說話。
默默扶正了那只兔毛帽,眸中不知何時燃起一撮小火苗。
她轉頭蹲下身子,在地上搓起了雪球。
又是“砰”地一聲,一只雪球砸掉了她的兔毛帽。
蹲在地上的身子不動分毫,專心團着雪球,蕭淑華氣不過,也幫着一塊團。
沒一會兒,宋稚綰手上就捧了兩只一大一小的雪球。
她站起身,看着眼前四處亂竄的蕭懷瑾,突然大叫一聲:“我今日不把你打得滿地求饒我就不姓宋!”
砰!
砰!!
“嘶——這雪球長眼了吧……嫂嫂好大的力氣,可論耐力未必比得上我……”
“那就看看是誰先倒!”
一時間,雪球亂飛,一旁的宮人看傻了眼,若躲閃不及的,興許也要捱上一球。
紫雲紫月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樣,知曉這是動真格兒的了。
五皇子怕是喫飽了撐的。
在軍營裏歷練幾個月便覺得自個兒能上天了,挑釁誰不好,怎的挑釁上小主子了。
紫月怒衝衝的過去揪起蕭懷瑾身邊小冬子的衣襟:“你家主子怎麼回事?欺負到我家太子妃頭上了?”
小冬子看着紫月那雪球大的拳頭也害怕:“紫月姐姐,奴才也不知曉五皇子抽的什麼風,自軍營回來後五皇子就四處找人與他比試……”
下人們的確打不過他,侍衛們又讓着他。
二皇子三皇子不陪他瞎鬧,如今逮找機會,可不就要與太子妃比試一番。
只是瞧着現下的情形,未必是五皇子欺負太子妃,倒像是太子妃追着五皇子殺……
——
崇華殿中。
酒過三巡,衆人都有了些許醉意。
蕭琰正想遣人去外頭瞧瞧,便見一個小宮女從殿外跑了進來。
惠貴妃認得是蕭淑華身邊的宮人,忙問道:“怎的了?爲何一臉的急色?”
小宮女匆匆行禮:“回貴妃娘娘,五皇子在外頭和太子妃打起來了,奴婢們都勸不住……”
話落。
反應最快的竟是蕭漠承。
他一臉驚詫的怒意,從龍椅上騰然而起:“這小子在軍營裏待幾個月骨頭硬了是吧,看朕不去扒了他的皮!”
連問都不用問是何緣由。
總之是他蕭懷瑾的不是就對了。
蕭琰倒是面色如常,像是一點兒也不擔心“戰況”。
蕭漠承踉蹌了兩步,惠貴妃連忙上前扶住:“陛下這是要去哪?臣妾派人去將五皇子和太子妃帶回來吧。”
“朕要親自去!”
皇上都離了宴席,其餘衆人也只好跟着一同前行。
蕭琰不緊不慢地跟在蕭漠承身側,心裏正掂量着過完年蕭懷瑾回軍營時,該罰些什麼好……
密匝匝的踏雪聲由遠及近。
許是“戰況”實在精彩,連一衆宮人竟都沒回頭。
蕭漠承揣着個小手爐,拍了拍面前擋道的宮女,宮女回頭一驚,正想行禮,蕭漠承便擺手讓她走開了。
身後跟着的一衆妃嬪宗親這才瞧見眼前情形……
白茫茫的雪地裏站着四人,一旁的太監宮女都不敢上前。
蕭淑華揹着身子跪坐在地上,吭哧吭哧地團着雪球,頭上的髮釵都歪了,蕭右青蹲在她身旁不知在說些什麼,一臉無奈,像是勸不動,又擡頭衝正在追逐的二人喊……
蕭懷瑾在跑,宋稚綰在追。
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姑娘追有什麼好跑的呢?
那是因爲……
“天啊!太子妃怎的舉着個天大的雪球?!”惠貴妃一聲驚呼。
那只雪球也不知是怎麼團起來的,竟比人的身子還大,這便罷了,那瞧着嬌嬌柔柔的一個人,竟將那雪球舉了起來。
宋稚綰額前垂下幾根凌亂的髮絲,頭上的兔毛帽早就掉在地上了,身上的狐毛大氅也歪歪斜斜地掛着。
她雙手舉着雪球高過頭頂。
腮幫子都緊咬着,氣鼓鼓的,整張臉都在使勁兒。
蕭懷瑾更是狼狽,發冠都散了,邊回頭邊跑:“嫂、嫂嫂,你真要拿這球砸我嗎?會出人命的……”
宋稚綰像是被他氣得不輕,一句求饒也聽不進。
只見她“喝”地一聲!
彷彿把渾身氣力灌注到了球上,那件狐氅也被慣力帶着揚起,雙腳在雪地上踩出深深的鞋印。
天大的雪球飛了出去。
一衆妃嬪像是沒見過這般“打殺”的大場面,頓時驚叫而起。
蕭懷瑾朝尖叫聲處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便註定了他的慘劇。
雪球直挺挺地從他後背襲來,他毫無招架之力,連呼聲也跟着人一同被砸進了雪地裏。
雪球將他整個上身都埋住了。
人一動不動。
四周鴉雀無聲。
直到小冬子尖細的聲音喚醒衆人:“五皇子、五皇子……”
惠貴妃這才急聲道:“快,快去把五皇子挖出來,快去傳太醫……”
可有人比宮人的動作更快。
宋稚綰喘了兩口氣,又“噔噔噔”地跑過去,單手插進雪堆裏,一提便把人提了起來。
蕭懷瑾沒暈。
見裝暈躲不過,只好回頭哭喪着臉求饒:“嫂嫂、嫂嫂……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啪嗒、啪嗒……
蕭懷瑾吸了吸鼻子,似乎察覺有什麼東西流出來砸到雪地上。
他低頭一瞧。
雪地裏綻放了一朵朵紅梅,像血一樣鮮豔。
可他還是沒暈。
蕭懷瑾擡頭瞧見宋稚綰有些詫異失望的神情,踐兮兮一笑:“嫂嫂,我的暈血症被令雲姑娘治好了。”
他如今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漢大丈夫了。
碎髮下的琉璃眸子也跟着他笑了起來,“正好。”
既沒暈,便躲不過她這一頓揍了。
宋稚綰一手拖着蕭懷瑾走,一手撿起那只髒兮兮的兔毛帽子往人身上砸。
一下、兩下、三下……
慘叫聲一聲比一聲高。
身後的衆人看傻了眼,端王妃甚至不忍心看下去,轉頭小聲同肅王妃道:“雖說太子妃尊貴,可我瞧着太子殿下還是有些嬌縱過頭了,這當着皇上和宗親的面也不手下留情,這於太子妃自身也不好。”
肅王妃卻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頭:“你不懂,這孩子的性子我瞭解,不是這般嬌縱蠻橫的人。”
那五皇子能是什麼好瓜?
是好瓜就不會被逐出宮外多年。
慘叫聲漸息漸弱,四周烏泱泱的人竟無一人敢出聲制止。
直到那抹高大頎長的身形緩緩走上前,宋稚綰才堪堪停了手。
“今今,夠了。”
再打下去。
又該嚷嚷着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