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又向身邊的下人打聽。
有人說,是有人攔着,不叫靖王接到人。
還有人說,是給靖王設了難題,等靖王破了三道難關,才能接到人。
“說是,來之不易娶到的媳婦,將來才懂得珍惜……”
北厲朝以前娶妻,可沒這麼玩兒過呀?
小丫鬟聽得似懂非懂,趕緊跑回去報信兒。
“說是有人攔着,不讓靖王娶!”
“要靖王破了三道難關,才能把新娘子接走!”
“還說那人衣着打扮,像是外族人,膚色偏黑,面有紅光,不像北厲人。”
“那人不是來搶親的吧?”
小丫鬟把打聽來的,加之自知猜測的,一股腦告訴福全夫人。
福全夫人聽得更懵了。
什麼?在北厲京都,還有人敢搶靖王的親?外族人?
外族人也不敢在京都這麼猖狂吧?
宋明禮和她兩個大丫鬟,面面相覷。
“我不認識什麼外族人啊?”
“該不會是那個裴玉清提前埋下的禍根吧?”墨蘭憤憤道,“她人都沒了,還不叫人安生?!”
墨蘭捏着拳頭……今兒說這話不吉利,等過了今兒,她非得打聽出裴玉清埋在哪兒,把她的墳給刨了!
她不讓活着的人安生,那就都別安生了!
宋明禮瞧出她的兩個大丫鬟,還有嬸嬸都笑得勉強,極力掩飾着緊張。
宋明禮不由笑笑,“不必緊張,該緊張的是靖王,咱們急什麼。”
她話音剛落,外頭就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
“來了來了!”
咣噹一聲,宋明禮閨房的門被推開。
一個穿着外族服飾,皮膚比北厲人黑些,目光深邃,面容有些陌生的男子站在門口,目光灼灼看着宋明禮。
“放肆!”嬸嬸厲喝道,“這什麼人啊!竟闖到內院來了?家丁護院呢?把他給……”
“二哥?!”宋明禮驚呼一聲,立即就要起身。
“別!小姐別起來!”紫蘇,墨蘭兩個丫鬟,連忙一左一右地按住她,“咱們北厲的規矩,今日腳上不沾孃家的塵。”
“你坐着別動!二哥來揹你!”宋雲啓咧嘴笑道。
嬸嬸在一旁,拍着胸口鬆了口氣,“原來是雲啓回來了,可嚇死我了!”
“不是,雲啓這孩子,我以前見過啊,也不長這樣兒啊?”
宋雲啓笑着上前,“妹妹見諒,聽說你出嫁的日子,二哥緊趕慢趕地往回趕,生怕趕不上。”
“連衣服都來不及換,還是請大哥替我入宮請罪,求聖上準我先回來送你出嫁,再進宮覆命。”
宋雲啓在宋明禮面前蹲下身子,背對着她。
兩個丫鬟扶着宋明禮趴在他背上。
宋雲啓將自己的親妹妹背起來,一步一步,穩健地向外走去。
“二哥跟以前,不一樣了。”宋明禮輕聲說道。
宋雲啓低聲笑了笑,“是啊,是小妹給我的機會。這次出去,經歷了許多,見識了許多,越發覺得自己以前,就像井底之蛙。”
他聲音變粗了,像是被西北的黃沙磨礪過,微微暗啞中,給人以沉穩之感。
他的肩膀變寬了,變厚了,隔着衣服也能感覺到,他的肌肉比以前更結實強壯了。
宋雲啓把宋明禮背進轎子。
“多謝二哥。”靖王拱手道。
宋明禮一直都很冷靜,直到聽到他的聲音。
她的心,竟也不受控制地,小鹿亂撞起來。
轎子被擡起,八個轎伕,把轎子擡得穩穩當當,但她的心,就像是跟着轎子,被擡到了半空中,輕飄飄、晃悠悠的。
楚宴辰騎着高頭大馬,走在迎親隊伍的最前頭,後面是靖王妃的八擡大轎。
再後面,是靖王妃的嫁妝。
“乖乖,這真是十里紅妝啊!”
“我看不止!那頭兒都已經到靖王府了,這頭還沒從宋家擡出來完呢!”
路上不少百姓都踮着腳尖,看着宋家女出嫁,那十里紅妝。
當初靖王送的聘禮,宋家原封不動,都成了宋明禮的嫁妝。
加之她當初從顧家帶回來的東西,無論是哥哥,還是江氏,都讓她仍作為她自己的嫁妝帶走。
親戚朋友們的添妝,齊家兄弟倆也給準備了二十臺的添妝。
如今又恰趕上宋雲啓回來,宋雲啓出去歷練一番,果然是大不一樣,他大手一揮,自個兒就給宋明禮陪嫁了二十臺。
他帶回來那漂亮的柔軟的皮草,比宮裏賞賜下來的還要油光水滑,完整漂亮。
“虧得是妹妹,我才有今日作為,便是把我所得,都給她,也是應當的!”
當然不能都給,還得給皇上交差呢。
所以,宋明禮的嫁妝,這頭兒已經在靖王府王妃主院內,開始盤點入庫了。
那頭兒,還在宋家,沒擡出來完呢。
這幅景象,可叫京都的百姓嘖嘖議論了好幾天。
“你說說,如果當初的顧家人,看到今日這幅景象,他們又會是什麼心情?”
“當初把人家欺負得那麼慘,從裏到外,把人家算計了個遍!以為人家離了他顧家,就活不成了!”
“所以說啊,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人在做,天在看!”
一位大娘說完,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顧家人不在京都,自然瞧不見如今盛況。
但顧家已經嫁出門的女兒,顧令儀並沒有跟着被流放。
李天明本想以“多年無所出”為由,將她休棄。
恰逢宋明禮的案子過後,北厲婚姻律法正在改革。
李天明不想往槍口上撞,更何況他爹還沒放出來,他也不想再給家裏惹事。
他這才歇了休妻的心思,將顧令儀送去莊子上“養病”。
養尊處優的顧令儀,受不了莊子上的清苦日子。
她設法跑了出來,今日剛混進京都,就瞧見宋明禮出嫁的盛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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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愣愣地站在街邊,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明禮那盛大的婚禮,讓人驚歎咋舌的嫁妝。
又恰聽見旁邊幾個大娘,提及了顧家。
顧令儀忍不住,狠狠剜了那大娘幾眼。
大娘豈是好惹的?
感受到她不善的目光,“咋的?你看我幹什麼?我說的不對呀?”
顧令儀縮了縮脖子,不敢爭辯。
她縮在牆角,看着綿延不絕的嫁妝,口水從眼角流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