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好像她有多飢渴一樣。
楚雅君強忍着吐槽的欲望，白了他一眼，麻溜拿起睡衣就進了浴室。
視線追隨着心愛的妻子，直到那道窈窕的身影被門擋住，孟卓一直含笑的嘴角慢慢平復下去，整個人氣息渾然一變。
他走到書房，將門掩上。
“你這次遲到了整整五分鐘。”
清脆柔和的男聲響起，視頻裏，遠在大洋彼岸的孟輕俞身着白大褂，微皺着眉頭。
“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又發作了？”
他仔細通過電腦屏幕，觀察着孟卓，越看越心驚，又隱含擔憂。
此時的孟卓，神情平靜，跟以往相比毫無異樣，就連楚雅君在這，恐怕也看不出來他有什麼情況。
但孟輕俞身為男人的主治醫師，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靜謐的表象裏，分明隱藏壓抑着無數股燥戾的情緒，這些晦暗的激流扭雜交織，勾勒出一幅暴風雨前的序章。
孟卓渾身鬆散坐在椅子上，臉龐映着屏幕反射出的幽幽藍光，青白指間虛虛夾起一根菸。
猩紅的火光在黑暗裏明明滅滅。
慢條斯理吸上一口，他才啞着嗓子道：“輕俞，我快要沒有耐性了。”
忍耐，對他來說，從來都是深藏心底的一把鎖，鎖住他對雅雅的無盡癡妄和執迷。
在今天之前，孟卓一直以為自己是耐性最好的獵人。
將近二十年了，十幾年的窺視和六年相伴，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忍下去，就這麼陪在雅雅身邊，能夠得到她的人，能用婚姻，用孩子束縛住她一輩子，已經很好了。
可是最近，真的快要壓抑不住了，他開始貪婪，妄想要再得到一份同等的感情。
當接到祕書陳林電話，得知他的雅雅遲遲不歸家，是因為坐在另一個男人車裏時，那一瞬間，孟卓已經想好了無數種狠狠懲罰不聽話的妻子的辦法。
但他還是竭力忍住了。
視頻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看着孟卓在自己面前，並不掩飾任何陰暗扭曲的情緒，孟輕俞輕嘆一口氣。
他只能安撫：“堂哥，你的病症是先天性的，這些偏執黑暗的情緒不是你自己的，記住，千萬不要讓讓自己失去控制。”
人和野獸的區別，在於思想。
說話時，孟輕俞情不自禁想起，被自己堂哥心心念念放在手心的那位堂嫂。
二人婚禮的時候，他悄悄去了，隱藏在人羣裏見過對方一面。
那是一位氣質婉麗，看起來聰明伶俐的女子，對誰都溫溫柔柔的，可偏偏看向堂哥的眼裏，沒有任何感情，只有無盡的冷漠。
當時知道二人為何成婚的他，天真以為俊男美女，日久生情的戲碼也不錯。
沒想到幾年過去了，堂哥依然是單方面深陷。
孟輕俞內心止不住唏噓，天意實在弄人……
“是嗎？”
對於孟輕俞的安慰，孟卓話裏疑問，心裏卻比誰都清楚。
他對雅雅的偏執、貪戀，明明就是自己的自主產物，甚至他自私的放縱那些闇昧的情緒滋長，直到變成參天大樹，一發不可收拾。
不願再跟明顯陷入思想泥沼的病人繼續探討這些，孟輕俞話音一轉：“我給你寄的藥吃了沒？”
那可是他費了好大力氣，才拜託老師給他弄來的。
不說能治好孟卓，暫時壓抑穩一下他的狀態還是有把握的。
“在吃。”
吐出一口菸圈，孟卓目光看向電腦旁邊，那罐平平無奇的白色罐子。
上面標籤是維生素，裏面裝得卻是用來治療精神的藥物，未免可笑。
雅雅平時不會進這間書房，所以他吃完偶爾忘記收起來，也從來沒有被發現。
當然真正原因只怕是因為，雅雅對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吃了就好。”
孟輕俞放心點頭，見孟卓現如今已經不排斥服藥，順勢追問：“這藥對精神類疾病治療效果很不錯，你呢，有沒有感覺？”
還能有什麼感覺，吃不吃藥都壓制不住他心底對雅雅的渴望，但他已經習慣了剋制與隱忍。
孟卓平淡點點頭，吸完最後一口煙，將火光碾碎，“今天就到這裏吧。”
說着就要關視頻，幸好孟輕俞眼疾嘴快：“等等。”
見男人看他，又道：“你還沒有說，之前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接視頻的時候明顯表情不對，今天肯定是發生了什麼。
作為孟卓的主治醫師，孟輕俞深感自己有責任瞭解他身邊發生的一切事，只有這樣，才能幫助孟卓慢慢走上正軌，別一不留神成了不法分子。
到時候只怕事情難以挽回。
靜靜思索了幾秒，就在孟輕俞擔心對方會不會毫不留情面，直接關視頻的時候——
“雅雅她……最近跟另一個男人走得很近。”
艱難說出這句話，孟卓有些頹廢繼續點了根菸。
打火機咔嚓一聲，就像一直以來深埋心底的擔憂陡然被點燃，迅猛熱烈。
“哦，意思是你有情敵出現？”
孟輕俞一改嚴肅氣氛，忽然揶揄一笑。
帶上八卦氣息：“到底什麼情況，說來聽聽我給你分析分析。”
孟卓見他感興趣，想了想就說了，他這個堂弟感情經驗空白，理論經驗卻豐富，沒準也能給自己參考參考。
聽完之後，孟輕俞一貫溫潤的表情幾乎維持不住。
“我說堂哥，你好歹也是身家過億的上市集團老總，人長得又帥，怎麼看都是妥妥優質男性，能不能不要總是妄自菲薄，對方還沒怎麼動作就自己先亂陣腳輸了氣勢。”
他誇起人來，振振有詞。
“那位攝影師我聽說過，才華有，但性格古怪，不怎麼討媒體喜歡，經常報道一些小道偏料，沒準私下更差勁，聽你說堂嫂也不待見他，那就更跟你沒得比了。”
孟輕俞充當狗頭軍師，給他一通分析：
“現在明顯這位攝影師在竭力吸引堂嫂的注意力，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你只需要把堂嫂的注意力，全部引導在自己身上來就行了，保證他再怎麼折騰都翻不起浪花。”
最後，他總結：“堂哥，你總得對堂嫂有點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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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輕俞知道，他這個堂哥看起來強大無匹，事實也確實如此，但唯獨面對堂嫂，總是帶着深刻的不自信。
按照他的想法來看，任何一個女人，面對孟卓這樣優秀又深情的男人苦苦求愛六年，都絕不可能做到沒有一絲一毫動搖。
何況在孟輕俞看來，堂嫂，絕不是那樣狠心的女人。
這世上多的是有情似無情，無情比有情，不到那一刻，誰也不能保證絕對清楚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