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手心冰涼,她原以為宋明禮哭成那樣,是來示弱,是來賠禮道歉的。
沒想到啊,她竟然是反客為主來了!
兩個深宮裏的嬤嬤,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
宋明禮還質問,她們身在深宮,不敬之言,從哪裏聽來的……
不管從哪裏聽來的,自己這個六宮之主,兩個嬤嬤的直接主子,都難辭其咎!
皇后深吸一口氣,手緊緊摳着佛珠,定定看着宋明禮。
這個軟軟跪在那裏,看起來溫柔似水的宋明禮,竟然是一身反骨的女子!
難怪人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她跟不好惹的楚宴辰,根本就是一類人。
“到底說了什麼話,讓靖王妃氣成這樣?”
“靖王都沒生氣呢,王妃卻氣成這樣?”
“俗話說,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是自己身正,又何必怕人議論?”
“因為人議論,就以下犯上,打了皇后娘娘派去的嬤嬤……也太不敬了吧?”
“這哪裏是打嬤嬤,更是……”
一旁兩個年紀小,急於巴結皇后娘娘的宮妃,小聲議論道。
她正要說,“更是打了皇后娘娘的臉。”
但話未出口,被宋明禮涼涼看了一眼。
宋明禮眼裏還帶着淚,但她的目光,卻叫那宮妃只覺得脖子後頭一涼。
“皇后娘娘也好奇,兩個嬤嬤說了什麼嗎?”
宋明禮流着淚,平靜問道,“若是娘娘也好奇,可以把那兩個嬤嬤帶上殿來,兒婦願與她們當面對質。”
![]() |
![]() |
![]() |
看宋明禮如此篤定,信心滿滿。
皇后反而不確定了,該不會是那兩個嬤嬤昨日吃了酒,得意忘形,嘴上沒有把門兒的,渾說了什麼該死的話吧?
她們回來,可是沒提這茬,只說靖王妃欺人太甚,根本不把清寧宮派去的人放在眼裏呀?
“是啊,那兩個嬤嬤不在,還不是靖王妃說什麼是什麼?”另一小宮妃急於表現,連忙接口道。
皇后皺眉看了倆宮妃一眼。
這倆蠢貨,沒看見宋明禮胸有成竹,就等着她把人提過來呢麼?
不當面對質,或許這件事還能各退一步揭過去。
若是當面對質,那倆嬤嬤當真口出狂言,以下犯上,恐怕是性命不保。
而她作為六宮之主,更是顏面無存。
“王爺,”宋明禮楚楚可憐看着楚宴辰,“她們口出惡言,中傷王爺,我本不想再提,恐怕再傷王爺一次。”
“可是娘娘們不信,倒以為是我信口開河……”
不等宋明禮說完,楚宴辰就上前一步,拱手沉聲道,“既然此事存疑,還求母后公正處置。”
“兒臣的尊嚴,王妃的清白,糊弄不得。”
皇后娘娘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看了那兩個小宮妃一眼。
難怪她們一開始去討好宸妃的時候,宸妃連她們的面都不肯見……也許宸妃早就打聽出來她們的愚蠢本性了!
皇后輕嘆一聲,臉上擺出笑意。
“母后自然是相信你們的,那兩個刁奴,母后定會認真處置,給你們一個交代。”
“今日是你們大婚第二日,是喜慶的日子,莫叫小人破壞了這喜氣。”
“來,進來這麼久了,母后還沒喝到你的茶呢。”
皇后叫自己身邊大宮女去扶宋明禮起來。
她更是對宋明禮笑得和顏悅色。
那兩個出言擠兌宋明禮的宮妃,見皇后娘娘突然改了態度,兩人便有些慌。
娘娘不是想給靖王妃一個下馬威的嗎?
如此和顏悅色,哪裏還有婆婆的譜啊?
那她們兩個剛剛的擠兌,豈不是憑白招了靖王夫妻倆的記恨?
他倆若是到宸妃娘娘那兒告狀……
兩個小嬪妃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底,看到了慌張。
不是……皇后娘娘,咱們給您做馬前卒,您不能突然後撤,把我們扔在前頭當炮灰吧?
宋明禮上前敬茶,眼裏還噙着兩泡淚。
她已經極力隱忍了,奈何南星的藥,效果太好。
皇后接過她敬上的茶,看着她眼底極力隱忍的淚,不由暗自嘀咕……莫非那兩個嬤嬤真的說了什麼殺人誅心的話?
要不然,宋明禮一個休夫再嫁的女子,且還是高嫁了靖王的女人。
她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哭成這個樣子?
她就是裝,也不能裝得眼淚都止不住吧?
看來,清寧宮的宮人,是太長時間沒敲打了!尾巴都翹上天了,派她們出去,就給自己惹禍!
皇后娘娘拍了拍宋明禮的手背,以示安慰,“你放心,你和王爺的委屈不會白受的,母后定給你做主。”
皇后原本只給她準備了一套東珠三件套,一對耳墜子,加一條東珠項鍊作為贈禮。
深海東珠價格昂貴,這一套禮也不算薄了。
但今日這事兒鬧得,她若不給補個大的,恐怕靖王這廝回頭還要鬧。
皇后使了個眼色,一旁的大宮女心領神會,又給補了三件,一只精緻華貴的東珠步搖,兩只東珠蝴蝶簪。
那只華貴的東珠步搖,中間那顆大東珠真乃罕見的珍寶,珠圓玉潤,光澤熠熠,且個頭兒有西番送來的葡萄那麼大!
下面垂的流蘇,則是用小顆的東珠連成。
這小顆的東珠,極難打孔,但這些流蘇上的珍珠,孔位標準均勻,工藝精緻,難以復刻。
楚宴辰雖然不懂女人首飾的價值,但東珠難採,做成首飾的工藝更難,他還是有所瞭解的。
皇后娘娘送上的贈禮,彰顯了誠意。
他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行禮之時,也多了誠意。
皇后娘娘鬆了口氣,送走了他們,又打發宮妃們回去。
她氣哼一聲,“好好給本宮審!她們到底說了什麼話?把靖王妃給惹成那樣!”
大宮女連忙領命退下。
宋明禮和楚宴辰離開清寧宮之後,就該去給宸妃娘娘敬茶了。
楚宴辰時不時側臉,看一眼宋明禮。
宋明禮的眼淚終於止住,她面色平靜,看不出心緒。
楚宴辰忽而伸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十分溫熱,宋明禮的手,卻要涼得多。
“害怕?”
宋明禮搖搖頭,“沒有。”
楚宴辰疼惜地看着她。
上次在宮裏,母妃要悄悄賜死她……
雖然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但難免她心裏沒有疙瘩。
今日要給母妃敬茶,她心裏豈會一點都不忐忑?
“放心,待會兒自有本王護着你。”楚宴辰聲音低沉穩健,“不會讓你被為難的。”
宋明禮仰頭衝楚宴辰微微一笑。
雖然她並不擔心宸妃會為難她,但楚宴辰能有這番表態也好。
婆媳矛盾,大多都是因為中間那個男人不作為。
楚宴辰有這份擔當,再好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