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聲音若是天啓朝中那些人聽到,估計能驚掉一地的下巴。
畢竟速來冷心冷情的戾太子鳳玄冥平日裏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德行,何曾見過他對什麼人如此有耐心啊!
可外面的疾風等人卻只覺得心疼。
“真希望太子妃能早點醒來,太子妃一昏迷,咱們殿下都變的不像原來的殿下了……”
時間在各方的焦慮中匆匆流逝,又是一日清晨。
鳳玄冥正在一如既往的給宴楚歌換藥擦身,離火的聲音傳來。
“稟殿下,各路大軍已經齊聚軒轅城,只等殿下一聲令下,便可隨時對軒轅城發起攻擊。”
鳳玄冥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頓,隨即繼續忙活。
口中則像是自言自語道:“若今日太子妃沒有昏迷,她會如何攻打軒轅城?”
一旁端着銅盆伺候的朱顏垂眸道:“屬下從未獨自領過兵打過丈,自然也無法說出完整的攻城策略來。
但以屬下對太子妃的瞭解,她一定會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
鳳玄冥知道過去很長一段時間,朱顏纔是宴楚歌最爲看重的人,也知道她的說法,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宴楚歌的想法。
聞言認真道:“繼續說下去。”
朱顏福了福身,繼續開口,“所以,不管大軍如何攻城,太子妃一定會趁機將虞初衍爲了治好自己的舊傷爲自己續命而與賊人合作,不顧百姓生死存亡,執意要殺殿下的消息傳出去。
虞初衍在玄北待
的好好地,突然回到玄南本就不正常。
消息散佈出去,自會有人幫百姓辨是非。
屆時再着人將我們佔領地百姓的待遇往軒轅城裏傳一傳。
如此,等到大軍正式攻城時,且不說虞初衍部會如何應對,但軒轅城裏的百姓起碼應該不會給我們添亂了。”
攻略一座城池的阻礙不一定是又高又厚的城牆和負隅頑抗的敵人,也可能還有眷戀故土的百姓。
他們日後是要長久的待在大玄這塊土地上的,屋裏政府大玄軍隊雖然要有所犧牲,但不是不可能。
可真正需要用心對待的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大玄這片土地上的百姓。
他們纔是新朝的未來。
朱顏的主意的確是按照宴楚歌以往的行事風格推測的,饒是鳳玄冥也不得不承認,朱顏說的,就是宴楚歌會做的事情。
而且,朱顏說的事情一旦落實,對虞初衍部的軍心和軒轅城內的民心都將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他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直接道:“太子妃交給燕回,這件事你親自落實。
孤要虞初衍在軒轅城內人心盡失,大軍攻城時,沒有一方力量願意給予他支援。”
從宴楚歌受傷昏迷後就一直被困在她身邊的朱顏好不容易聽到鳳玄冥給她安排新的任務,激動的跟什麼似的。
也不管事情難不難辦,當即就應了。
軒轅城外,馬車顛簸之間,喊殺聲震天。
宴楚歌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醒來的。
昏迷時的夢境太過逼
真,以至於她一時間分不太清楚是夢是醒。
長久的昏迷讓她即便深處馬車裏也被刺激的閉了眼睛。
緩了片刻,復又睜開眼睛,真切的感受到身下的馬車顛簸和外面的喊殺聲,宴楚歌纔敢相信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現實中。
不過,寧翊郡的戰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怎麼又打起來了?
難道是虞初衍不甘心,又作妖了?
昏迷太久,腦袋彷彿生鏽了,只稍稍一動,便痛到讓人自閉。
“朱顏……”
宴楚歌嘗試着叫了一聲,被自己的公鴨嗓嚇到,聲音亦小的可憐。
![]() |
![]() |
可即便是這樣,守在車裏的人還是聽到了她的聲音。
被臨時招過來的海棠觸電了似的做起來,“我是幻聽了嗎,怎麼好像聽到主子的聲音了?”
燕回早已經握住了宴楚歌的手腕,邊診脈邊驚喜道:“太子妃您醒了?!”
宴楚歌被自己方纔的聲音給嚇到,喉嚨也不甚舒服,乾脆不再開口,眨着眼瞅向小桌上的茶盞。
海棠忙拿了茶盞過來,用小勺子一點點給她喂水。
“您昏迷太久,嗓子脆弱的很,別喝太急了。
屬下先給您潤潤口,爐上還暖着蔘湯,稍後慢慢喝一點兒,身體才恢復的好。”
雖然天師無崖子說宴楚歌該醒的時候自然會醒,但誰也不知道這個該醒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爲了不錯過天師無崖子說的那個讓宴楚歌醒過來的機緣,鳳玄冥直接將宴楚歌也帶了過來。
不過爲了防止她
中途醒來,不僅將她身邊伺候的人全都換成了會醫術的女衛,就連醒來後需要的新衣、藥水、暫時代步的輪椅都帶上了。
燕回和海棠也沒想到鳳玄冥讓他們準備的東西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兩個人配合默契的給宴楚歌喂水和藥,還擔心宴楚歌剛醒來犯迷糊,特地用溫熱的溼帕子給宴楚歌擦了臉。
一番折騰下來,宴楚歌久病初醒的那點兒迷糊勁兒早就沒了。
“太子妃,您好點兒了嗎?”
燕回收了帕子,眼神小心翼翼的瞅着宴楚歌。
“您想喫點什麼,屬下馬上讓人去準備。”
昏迷太久,宴楚歌只覺得身體各處機能尚未甦醒。
聞言眨了眨眼,“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外面是什麼聲音?”
二人對視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燕回隨即開口,“回太子妃,我們這是在軒轅城外的官道上。
太子殿下正在率大軍攻打軒轅城。”
宴楚歌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攻打軒轅城?!
怎的就到軒轅城了?
我昏迷多久了?!”
她沒忘記自己是在寧翊郡戰役中受的傷,以當時的情況,至少還有十座城池沒有拿下。
而且越靠近軒轅城,那些城池就越難打。
如今眼一睜竟然就在打軒轅城了。
宴楚歌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一次。
燕回忙將人按回去,“太子妃慢點兒,小心腿,容屬下慢慢與您解釋。”
宴楚歌微怔,眼神落在自己的膝蓋上,想到那當時
讓她痛到窒息的一擊,她朝燕回伸手,“扶我起來。”
燕回不知她要做什麼,只能照做。
礙於她肩膀上也有傷,海棠和燕回兩個人扶着她,沒讓宴楚歌出太大力。
宴楚歌自己也是大夫,知道怎樣能讓自己和照顧她的人都輕鬆。
只是坐直身子後,她幾乎是立即掀開了蓋在腿上的毯子。
“主子!”
海棠輕呼一聲,按住了宴楚歌的褲腳。
宴楚歌淡漠的眼神看過去,“我有權瞭解自己的傷勢。
而且,你們有誰能給出比我自己更爲精確的診斷結果?”
一句話讓海棠收了手。
宴楚歌緩緩拉起自己的褲腳,露出下面駭人的傷口。
只見膝蓋整個癟了下去,傷口處已經長出了新肉,腐肉卻還沒徹底褪去,看一眼都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