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和裴二公子退親的事…”她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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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昱珩頷首,眸色清冷:“知道。”
“那你還…”陸喬瀟眼皮子也在抖。
“家中婚事催得緊,永安侯府也需要有一個對外的合理解釋。”沈昱珩目光沉靜地看她,心中是說不出的滋味。
她到他面前竟和只受驚的兔子似的。
他就那麼可怕?
陸喬瀟聽到沈昱珩說,是因家裏催婚催得急,她才覺得目前發生的事是有合理性的。
總不能是對她這苦追裴二公子多年無果的全城笑料有了感情,才會要娶她?
沈昱珩見她眼睫微顫,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突然道:“陸姑娘,你可是覺得我並非良人?”
陸喬瀟立刻搖頭:“沒有,大人很好。”
他又抿了抿脣,蹙眉問:“那可是陸姑娘已有其他的心怡之人?”
陸喬瀟搖頭搖得更厲害了,她仇人不少,但心上人還真不會有。
“陸姑娘端莊持重,是適合做家中主母的人。”沈昱珩眼眸輕柔掃過她的臉,垂在身側的手蜷起。
柔和的金光輕輕灑在她白皙光潔的臉上,投下鴉色睫毛的片片陰影。
陸喬瀟有些不敢置信地掀眸。
端莊持重,說的是她?
陸喬瀟紅着臉,囁嚅道:“恐怕我本人與你們印象裏的不太相符。”
“無妨。”沈昱珩挑眉,眼眸直勾勾望着她:“你只需說——是與不是。”
“剩下的事,我來解決。”
陸喬瀟對上他那雙眸子,只覺得他說的話那麼令人信服。
有說服力的,沉穩的,深邃的一雙眼。
陸喬瀟心中仔細盤算了一番。
說實話,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解決辦法。
若要非說有什麼不好的,恐怕日後沈昱珩會在背後被人笑話幾聲。
畢竟以他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何況是她一個沒落侯府家的女兒呢?
且她才剛與裴瑾軒退了親,正是惡名在外的時候。
能嫁給沈昱珩,不僅是為她挽回了一些顏面,更是能讓她陸家姐弟真正在朝中有個依傍。
當然,終究還是要靠自己。
情愛之事尚不堪一擊,憑着心中那一絲絲的同情與憐憫,熟知將來不會煙消雲散呢?
可——她實在想不出。
結這門親事,對他沈昱珩有什麼好處?
當真只是因為家裏催婚?
沈昱珩見她臉上的風雲變幻,眼神微動。
“你很怕我?”男人的聲音沉靜。
瞥見沈昱珩眼裏清凌凌的寒意,陸喬瀟心跳漏跳一拍,那瘮人的冰冷,像是要將她生吞了。
“沒有,我沒有——”陸喬瀟搖頭,不自在地避開視線。
“陸喬瀟,沒機會反悔了。”
沈昱珩的聲音淡淡的,看向她的目光也靜得令人心慌。
陸喬瀟撞入了一道極具親略性的目光,她理解了些。
沈昱珩只是為了省去麻煩,與其被家裏安排和高門女子結親,有諸多管束和束縛。
不如主動找一個不受寵侯府的女兒,既能拿捏得住家世又不算費事。
可以將她放在家裏鎮宅子。
沈昱珩把頭轉向另一邊,想要擡手掀起車簾的一角。
指尖捏了好幾次才捏上那塊幕簾。
他懊惱,一個車駕而已,為何要用如此滑溜的錦緞。
府邸的風氣鋪張,奢靡。
是時候需要個女主人來管一管了。
方才他瞥見那人以極其輕微的幅度沉了沉下巴,他便立刻轉過了頭。
面對同僚發難,聖上威壓,他尚不慌不忙,從容應對。
可剛剛她點頭的那一刻,他卻濡溼了後背,混着夏日浸了杏花的雨和體膚內裏發熱溢出的汗水。
陸喬瀟望着旁邊人寬大的背影,有些發愣。
他的目的達到了,便看也不願看自己一眼了麼?
果然是沒有感情的聯姻。
想來此刻,沈昱珩心情絕不算好。
自己的婚姻大事就這麼交代給自己了。
她這樣一個家世不算太好,名聲也一般,還活了兩輩子心眼子多多的女人。
再說了,成親嘛,總歸像是給自己上了道鎖。
縱使沈昱珩性子寡淡不識得人間七情六欲,想到自己府中莫名其妙要多個人,他心中自然不會太痛快的。
“沈丞相您不必有壓力,就算是成親了,我也不會干涉您的事。”
她話中指的自然是納妾之類的。
男人麼,三妻四妾也很正常。
她感恩沈昱珩收留,自然要投桃報李。
若是他想納妾,她必然會將他心愛的美人兒安排得服服帖帖。
沈昱珩聞言身子一僵,他側目瞧她,無話。
陸喬瀟被那冷冽的一記眼刀子嚇噤了聲,尋思是她不該未過門就給他張羅這張羅那?
陸喬瀟乖乖閉了嘴,說多錯多。
他看窗外,她也索性扭頭看窗外,互不干涉。
寂靜了一會兒,沈昱珩又轉過臉來看她:“聽小遊說,你們孃親這些日子要回來?”
陸喬瀟下意識點頭,心想,這阿弟還真沒把沈昱珩當外人。
“我派人去將她從青城山接回來。”沈昱珩語氣淡淡的,卻有不容置疑的堅定。
話畢,他又補充道:“若是成親,父母觀禮總是更合規矩的。”
陸喬瀟抿了抿脣,喉嚨好乾。
不愧是丞相大人,最注重禮數了。
他很強勢,無論是要娶自己,還是說要將她孃親接回來。
這樣也好,沈丞相屬下的人去接,總比她花銀子僱人接回來要安全的多。
她還怕家中那幾個不安分的人搗鬼呢。
“謝謝。”陸喬瀟垂着眼眸,乖乖地道。
沈昱珩沒再說什麼了,掀開簾子繼續看窗外。
一路無話。
到了陸府,陸喬瀟聽見馬車落地的聲音,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丞相大人,那我下車了。”陸喬瀟起身的速度極快,好像這馬車有多燙屁股似的。
沈昱珩點了點頭,默許了她跳脫的行為。
陸喬瀟同個兔子似地跳下了車,人剛剛落地,便聽見後頭車伕說:“公子,那我將車駕到前邊等您。”
陸喬瀟僵硬地扭過頭,卻見沈昱珩已然站在她身後,眼底像是片平靜的湖泊。
“走吧。”他睨了她一眼。
“啊?”陸喬瀟瞪大了眼。
他剛剛沒說是今天啊。
“我剛好今日有空。”他的語氣不容拒絕,像是佔盡了天下的道理。
陸喬瀟哦了一聲,連忙跟上。
陸府門前看門的小廝瞪大了眼。
不是因為陸喬瀟今天規規矩矩是走着進門的,而是因為她身邊那位氣韻不凡的男子。
陸大小姐何時帶過男人回來?
從來她都只是上趕子去別人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