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兒:“他與我的授業夫子相識,通過夫子認識後……算是我的算學師父。”
接着又問:“軒哥,你和董夫子又是何關係?”
“哈哈。”王辰軒打哈哈,“方纔不是聽見了,我喚他昭哥,嗯,便是如此。”
遠哥兒:“……”
“我是說……”
“有情況!”王辰軒猛然頓住腳步,煞有介事地說:“你們感覺到前方的亮光了嗎?好似有人過來。”
本來是故意找個藉口把話題岔過,沒成想前方真出現了亮光,還有隱隱約約的腳步聲。
“是夫人派來的人。”朱照宸沉聲道:“聽,在喚遠哥兒的名字。”
三人都不說話了。
就聽着女子的大嗓門傳來,一聲聲叫着“遠少爺”。
遠哥兒眼睛一亮,急忙大喊,“我在這!”
片刻後,兩撥人會面。
來的赫然是韋映璇,她帶照影和王家一位護院正往翠鳴寺方向走,行進至一大半路程時,忽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和交談聲。
就試着讓照影喊了幾聲,果真聽到迴應。
韋映璇看見遠哥兒,幾乎喜極而泣!
急忙走上前,“遠兒!”
“母親。”遠哥兒大步走向她,握了她的手,“您怎麼親自來了?”
火把的橘色光映照在每人臉上,韋映璇上下打量遠哥兒,見他除了身上有些狼狽,倒是沒受傷,又看朱照宸,臉上有些灰塵,髮髻亂了,但卻未見哪裏受傷。
語氣就輕鬆了不少,“我擔憂你們幾個,便坐不住了,王夫人也心急如焚,她派了人找你們,自己留在莊子上等消息。”
王辰軒懊惱,“今日是有事耽擱了,否則不會如此遲。”
韋映璇問:“因何事耽擱,是碰上野獸?”
“是,不過又有別的插曲,宋夫人,此事說來話長,不妨邊走邊說。”
回去的路上,韋映璇聽王辰軒說了他們方纔的經歷。
在聽到峯哥兒差點將遠哥兒推到山崖下時,眼睛猛然眯起。
她問:“峯哥兒人呢?”
遠哥兒:“他不小心掉下山崖昏過去了,董夫子在原地看着他,讓我們幾個先回來了。”
韋映璇一挑眉,“董夫子?”
“是。”遠哥兒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襬。
韋映璇不着痕跡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告訴遠哥兒自己知曉他的意思了,他還有未說盡的話,卻不想當衆說。
回到莊子,王夫人正在院子裏等,看到他們幾人全須全尾回來,大鬆一口氣,立即揪了王辰軒的耳朵好一通斥責。
遠哥兒忙求情,“王夫人,今日野豬出現時多虧了軒哥,請您消消氣。”
“你們碰上了野豬?”
“是。”王辰軒連忙呲牙咧嘴地躲開王夫人,委屈地道:“起先以爲是意外,方纔回來的路上,發現路兩側都有不少野豬混糞便,仔細看像是被人和了稀泥重新捏過的,我們該是被算計了,算計我們那人便是峯哥兒。”
王夫人臉色沉下。
簡單說幾句,還未顧上細說,讓幾個灰頭土臉的哥兒先去洗漱。
王夫人叫了陳氏去上房議事。
韋映璇則帶着遠哥兒進客房,關了門問:“峯哥兒到底如何算計你的,你又如何反擊了?董夫子又爲何在?”
剛纔遠哥兒輕描淡寫的說時,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峯哥兒要推遠哥兒下山,自己卻昏迷了,定是遠哥兒反擊了。
遠哥兒便將今日如何遇上野豬,又如何在落單時被峯哥兒步步緊逼的過程細細道來。
同一時間,董昭回了翠鳴寺禪院內。
他未在那處原地等待,其實阿忠方纔就在附近,遠哥兒他們走後阿忠便過來了,他已經吩咐阿忠帶了峯哥兒去王家的莊子。
一回禪院,他便又吩咐白楓去皇宮一趟,“將侯府庶子宋俊峯偷盜大皇子玉佩,又在林中使計招來野豬,令大皇子陷入險境一事原原本本告知皇上。”
王家莊子,客房內。
遠哥兒滔滔不絕:“……是董夫子救了我,董夫子還爲了我污了雙手,母親,我未曾想過這世上除了您以外,還有人如此庇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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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哥兒十分動容,“我的兩位夫子皆是我的貴人,裴夫子是,董夫子更是。”
“裴夫子教給我豐富的知識,帶我分析史書,讓我很早便了解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知曉成人世界的殘酷,還教我永遠秉持一顆向上拼搏的心,不畏困難。”
“董夫子帶給我無條件的寬容和照拂,他很不一樣,雖然才認識,卻像是認識了許久,他也從不擺夫子的威嚴,反而常常與我像平輩一般交流,今日更是……”
他難過地低下頭,有些彷徨地說:“母親,我實慚愧,今日我說不想爲一個小人髒了手,現在想想,也許那時候是我心生了畏懼,是我退縮了,不敢殺人,卻尋了個冠冕堂皇的藉口,卻讓董夫子爲我收拾殘局。”
毀了臉,雖不是殺人,卻也讓董夫子染上了不該沾染的血腥。
“此事不怪你。”韋映璇百感交集,還想說什麼,卻久久都未組織起語言。
換做平時,早已出言安慰遠哥兒了。
今日她卻不知該說什麼,心如一片亂麻,整個人處在一種不可思議的震驚中。
腦子裏只是反反覆覆出現一個名字。
遠哥兒說,董夫子叫董昭。
董昭,董昭。
——昭兒。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裏霍然炸開,她突然想明白了許多曾經困惑的東西,也串聯起了原本覺得不相干的人。
遠兒說那位董夫子寫字漂亮,擅長算學,與她的筆友十分相似。
貴妃曾不止一次提起她的侄兒叫昭兒,二十多歲,人中龍鳳,卻因她遲遲不婚不娶。
王將軍府與董昭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王夫人數次善意相約。
皇宮赴宴那日,貴妃一句“罷了”,便再也未爲難她。
所以昭兒便是貴妃子侄,便是她的筆友,便是遠哥兒認得的那位董夫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但她還有一個未解的疑惑,上輩子她曾錯過董昭,更與身爲“筆友”的他斷聯,爲何她卻一點不知他之後的一切?
他和王家又是什麼關係?
遠哥兒很快洗漱完畢,換了身新衣服。
韋映璇和遠哥兒一起出門,帶着滿心的疑惑去見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