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打落的陰影裏,走出一位金髮碧眼的高挑外國男人,一副溫文爾雅的讀書人模樣,如同星海一般的眼眸深處暗藏凌厲機鋒。
顧北弦沒有回頭,只是在對方看得見的角度裏挑了挑嘴角:“在看我的半途擴張到哪裏了。”
對方輕輕一笑,踱步來到顧北弦身側:“顧總的心上人,一定會感動的。”
“感動?”顧北弦不在意地撣了撣衣袖,語帶諷刺,“切爾斯先生可真是浪漫主義者。”
“哦?”
“只有掠奪,纔是所有快感的來源。”
“我以爲顧總是憐香惜玉的那一類人。”
很明顯,對方知道他今天見過聞青沅了!
顧北弦深沉的神情裏流露出幾絲瘋狂:“寶物,當然要捧在手心兒裏。她的能力,比之切爾斯先生手裏的那些瘋狂的天才,如何?”
切爾斯笑容溫和,字句裏不難聽出對東方人能力的不屑:“所有想贏‘救世主’的瘋子,都見上帝……哦不,是見你們東方人的佛祖去了!”
顧北弦緩緩轉頭,眸光陰翳:“契爾斯先生是覺得自己已經掌控了顧氏,已經沒必要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了,恩?”
他伸手,不緊不慢拍了拍對方藏着槍支的位置。
站在角落裏的幾個男人立馬瞄準了他。
顧北弦卻完全不在意地笑了一聲:“聞青沅活不了,我也有辦法讓這裏的所有人連屍骨都撿不起來,包括你,偉大的切爾斯先生!”
切爾斯在探他的底,但是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成功。
不得不承認,這些狡猾東方商人並沒有那麼好掌控啊!
不過那都不重要,一個滿腦子男歡女愛的男人,只會成爲他們“救世主”手裏的傀儡!
任何企圖掙脫的傀儡,都不會有好下場。
這是他們制定的遊戲規則,誰也不能違背!
無能的東方人,更不沒有資格!
切爾斯擡了擡手:“誤會,我的意思是,恆亞的人還不是‘救世主’的對手,僅此而已。‘救世主’可不僅僅是來雲國遊玩的,我們將會有更深入的合作。”
顧北弦笑了笑,同樣抱着警惕的姿態。
看了樓下一會兒,他冷不丁嗤笑道:“我聽說吳先生最近對東南亞那邊的生意很感興趣,‘救世主’倒是不挑,連毒品都想沾一沾。也不嫌掉價!”
切爾斯微笑不變,眼底掠過了一抹冷厲。
……
因爲封城,青沅的身體狀況已經四個月沒有跟進。
這會兒國內外都開始恢復生產,也不再限制出入境,徐宴陪着她去了一趟霓國。
青沅在恆亞總部的特別實驗室裏待了三天,抽了血、做了人體影像的實時追蹤等檢查,期間發作過一次。
強烈的暈眩伴隨着磨人的頭痛,不足以讓她痛苦到失控,卻也不是一針鎮痛可以壓制,她暴露在空氣裏的皮膚上青筋累累蠕動,猶如一條歷劫失敗的虯龍,叫囂着、嘶吼着企圖掙破禁制。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在鼻腔低落的鮮紅血液的楊晨下,慘白到像是隨時要灰飛煙滅了一樣。
參與觀察、收集數據的研究員都表示,這是近幾年他們見過的最折磨人的病毒。
但是在在對她進行觀察中,所以不能施用止痛針,只能看着她自己熬過去。
整個發作過程裏,她卻只細微的嗚咽了幾聲。
她把所有恐懼和痛苦都壓在了喉腔裏。
好在。
這一次只持續了52秒,虯龍最終掙破失敗。
也是這52秒,讓實驗室最精密的儀器抓到了一抹可疑的影像。
研究員們埋頭記錄,陳言之守在她身邊。
青沅很快就緩過來了,笑了笑,說“沒事”:“每次就這麼數十秒、一兩分鐘,熬過去就好了。”
陳言之拿溫水浸泡過的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和手,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是平靜的:“在觀察期間發作,是有收穫的。或許會給我們研製解藥帶來很大的推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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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沅不敢抱有太大的期待,但心底多少是高興的。
陳言之開始詢問一些基本狀況。
“這樣的狀況什麼時候開始的?”
“十月初。”
“有沒有規律?”
“起初一兩秒,沒有規律的暈眩和頭痛,隨着時間推移感知程度漸漸加重、發作時長變長,一週前開始半隨鼻血,有一過性的語言表達障礙。”
“肢體方面有沒有什麼異常?肌力下降?不受自主的顫抖?”
“暫時沒有。”
“失憶症狀多久發生一次?”
“在減少,已經一週沒有發生過記憶錯亂的症狀。”
陳言之在記錄的同時,看着寫下的字眼,突然一陣背脊發寒。
因爲他敏銳的意識到,這個毒發進程來的非常快,從一兩秒的發作時長到今天的52秒,只用了一個多月時間!
兩種症狀,一個在加重,一個在減少。
甚至有可能,一旦記憶錯亂的症狀結束,也就意味着她的生命將進入倒計時!
青沅雖然入行時間短,但她擁有的是旁人沒有的天賦,很快也察覺了過來。
心口驀然往下一沉。
但她還是很快就掩飾了自己的惶惑,笑着說:“我能等。”
能等,而不是一味的說“信任”。
因爲這時候她的“信任”,對陳言之來說就是巨大的壓力。
陳言之同樣回以鎮定的微笑,輕輕“恩”了一聲。
……
因爲需要提取她血液裏的毒素做活體實驗,所以,分析報告沒那麼快出來。
原本想四處走走看看,但是想着最近不太平,徐宴便帶着她先回國了。
青沅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發作,爲了不嚇着孩子、也爲了不讓自己整天只想着等結果,她又進了實驗室閉關。
在已知的那麼多種病毒裏,還有一種沒有研製出解藥來。
她在等着被救的同時,沒有停下去救別人的腳步。
休息的時候,同事看到她還沒描摹完的那捲本願經,詫異道:“什麼時候信起佛來了?”
青沅說:“無所求的時候,什麼都不信,有所求的時候,神佛就是寄託,自然就信了。”
同事覺得她說得還挺有禪意:“老大就是老大,從唯物主義到唯心主義,切換自如,領悟都比咱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