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大公主備嫁的時間初定只有三個月,所以公主出嫁的所有流程彷彿都加快了一倍的速度都不止。
不過哪怕時間緊迫,蕭祈安也是按照很高的規格去準備這些東西的。就連大公主的公主府,都是選擇了一家前朝大官的府邸加緊翻修的。
拿蕭祈安的話說就是——“她可以不理解朕這個父皇,但是朕卻不能虧待她這個大女兒。畢竟是光啓朝出嫁的第一個公主,若是弄得太寒酸,豈不是丟了朕與皇室的臉面?”
不過蕭祈安的話雖是這麼說,但是夏韶寧卻是懶得費心去管這些事。她依舊大手一揮直接讓蘇昭容與謝修容盯着殿中省去籌備大公主出嫁的一切事務,主打一個只把握大方向,其他一切都懶得操心。
只是在這期間,太后的病一直時好時壞。許多次感覺人都快跨進閻王殿了,但是又硬生生地被公孫信給拉了回來。
就這樣到了六月初八,大公主與陳平威成婚的這一日。
早在一週前,蕭祈安就下了聖旨,封大公主蕭心若爲安慶公主。駙馬陳平威外放至青州任職知事,三年後若是考覈合格便可回到金州。
雖然安慶公主仍對蕭祈安的這番決定提出了異議,但是陳平威本人倒是十分恭敬地接受了聖上的這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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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內部有多少是是非非,安慶公主與陳平威的這場婚事辦得十分風光,倒是讓安慶公主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而就在安慶公主風光大嫁不到半月,太后的病情忽然開始急轉直下……
永壽宮。
太后的牀前太醫跪了一排,公孫信站在所有太醫的最前頭,眉頭忍不住擠成了一個“川”字。
夏韶寧安安靜靜地站在一旁,面前是不住在殿內走來走去的蕭祈安。
“公孫大夫,真的……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嗎?”
蕭祈安皺着眉頭在殿內走了好幾個來回,腳步最後還是停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公孫信面前。
“陛下,太后娘娘的病情您是很清楚的,之前一直是因爲有安慶公主大婚這件事情吊着,太后娘娘纔有了那麼一點點生的希望。”
“如今娘娘的心事已了了,怕是……”一口氣重重地嘆了下來,公孫信不再說話了。
公孫信這番話猶如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在了蕭祈安的心上,他沉默地原地站了許久,隨即忽然毫無徵兆地一下子就跌倒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陛下!”夏韶寧被蕭祈安的這番舉動嚇壞了,急忙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朕以爲,什麼都與母后說開了,我們母子倆終於可以好好相處了。可是爲什麼?爲什麼結局還是這樣呢?”
蕭祈安死死拉着夏韶寧的手,說話的語氣里居然帶着一絲哽咽。
夏韶寧低下頭,對上的就是蕭祈安那張脆弱的臉,她的心忽然就怔了一下。
這麼多年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在這個男人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呢?無助、後悔、悲痛……
此時的夏韶寧竟然發現,平時多麼能說會道的自己,腦海中居然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安慰蕭祈安。
“陛下,昭貴妃,太后娘娘……想見您們二位。”
就在殿內沉浸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的時候,梅青姑姑忽然紅着眼睛緩緩地從內殿裏走了出來。
低下頭又迅速擡起,蕭祈安拉着夏韶寧的手快步走了進去。
一走進內殿,夏韶寧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中藥味。再往裏頭看去,太后正滿臉蒼白地躺在牀榻上。
此時的她已經沒有力氣坐起身來了,見着蕭祈安與夏韶寧進來,只是微微朝着兩人動了動自己的手指。
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彷彿都已經耗費了太后所有的力氣,她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母后!”蕭祈安見狀,急忙走到太后的牀前,輕輕拍着她的胸口,想讓她舒服一些。
只是哪怕是這樣,太后還是“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
夏韶寧被眼前的景象驚着了,下意識的就要擡腳出去找公孫信。只是她剛剛轉過身,卻感覺自己的手腕被人給抓住了。
“不要去了……留些時間,我有很多話……想和你們說。”
太后費勁全力抓住了夏韶寧的手,此時已經沒有辦法一口氣說出一段完整的話了。
“母后!您要說什麼?兒與寧兒都在這兒,您說!您說便是!”直到此刻,蕭祈安終於願意在太后面前自稱自己爲“兒”了,只是這句“兒”,大概也不能再多說幾次了。
“安兒,你……你終於肯承認,你是……你是我的兒了!”果然,聽得蕭祈安改了自稱,太后那雙早已渾濁的眼睛忽然就有了光彩。
哪怕只是一瞬。
“其實從昭貴妃入了後宮,我就……我就知道,她是個好的。我地兒看中的……女人,必定……必定是不會差的。”
“我之所以……之所以一直以來都不願意看到這後宮……有人獨寵,就是害怕……我兒會步了先帝的……後塵……”
說到這裏,太后看向兩人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飄忽,彷彿在透過兩人看向其他人。
“秦皇后和珍貴妃……,這兩個女人狠毒啊,偏偏先帝……還寵愛了她們這麼多年。但是這……這許多年來我看下來,才發現……昭貴妃她真的是個好的。”
“安兒。”她頓了頓,隨即抓住了蕭祈安的手,用盡全力道,“你的後宮若是要安穩,就必定要……昭貴妃這樣的女人才震得住。你不要……不要學你父皇,他……他糊塗啊!”
“母后,兒知道!兒都知道!”聽得太后直到這個時候,還在擔心自己後宮的安穩,一向堅強的蕭祈安,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夏韶寧也只是紅着雙眼心酸地別過頭,不敢再看向太后那張已經形容枯槁的臉。
“不要哭,不要哭!我要走了……我要,去過好日子了……”
一顆晶瑩的淚從太后的眼角滑落,滴在了仍死死握着她的手不願鬆開的蕭祈安的手背上,蕭祈安痛苦地擡起頭,發現太后已經沒了呼吸。
“母后!母后!”
……
光啓十二年七月初三,太后陳氏病逝於永壽宮,享年五十二歲。
帝大悲,輟朝五日以示哀痛,舉國服縞素、止慶宴。直喪儀盡,葬於皇陵,諡號莊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