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雷雨交加,桌上剛點燃的蠟燭忽明忽暗,照得祁珩面色斑駁。
奶奶確實不喜歡程子玥的母親,連帶着程子玥一起討厭。但她和祁珩到底是親祖孫,血濃於水,如果不是有她在暗中幫忙,白家怎麼會倒得那麼快,比他預想中提前了整整半年。
氣氛僵持着,程子玥蹙起眉。
“她怎麼可能同意?之前還一直在反對我們。”她淡淡道。
可祁珩的眼神看起來沉甸甸的,以她對他的瞭解,如果這件事不是真的,他也不會情緒如此激烈。莫非這就是祁老太的目的?
程子玥凝神間,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你走吧。”
“阿珩,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這就是你奶奶想要的?”程子玥看着他的背影,語氣很平靜,“如果我們之間出了問題,最大的受益人是誰?”
“夠了。”
男人的聲音不大,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他沒有轉身,只是重複了一遍剛纔的話,程子玥確認了,他的確不想見到她,起身道:“看來我們現在沒法交流,我先回去了。”
男人沒說話。
頂着雨進來,又要淋着雨獨自回去。
重新走在那條泥濘的小道上,程子玥的心情比來之前更沉重,一直等候在外面的白新沒有說什麼,驅車將她送回別墅。
……
原本以爲祁老太把公司股份轉到她名下,只是爲了離間他們之間的感情,可第二天早上,程子玥便收到了來自宴會的邀請。
黃家的宴會,點名道姓要請祁氏總裁程子玥前去,她有些犯難。
撥通了祁珩的電話,男人不知是不想接還是刻意逃避,沒有接電話,也不曾給她回電,像是鐵了心要讓她接下這個爛攤子。
程子玥還裹着男人的襯衣,垂下眼,繼續滑動手中平板,心思卻不在工作上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晚上,白新提前來接她去換衣服。
更衣室裏,年輕的化妝師,看見看上去只比她稍稍年長一些的程子玥,有些喫驚地和同伴低語,“這就是祁氏的總裁?看看她,再看看我,就能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同伴嗤之以鼻,“你要是有她的手段,你也可以讓男人送你一家公司。”
“什麼呀?”兩人的聲音逐漸壓低。
程子玥將這些話盡收入耳中,閉眼不語。
白新有些氣不過,但也無可奈何。
化妝師來給程子玥化妝,程子玥認出她是之前感嘆“人與人差距”的那位,不過此時,她的臉上帶了些輕蔑。
化妝師隨手抓起一把刷子,捏住她的下巴,手法粗暴:“擡起頭。”
“撇過臉。”
“你聽不懂話呀,我讓你往右邊撇。”
程子玥面無表情地撇過頭。
“皮膚有點粗糙呀,不是總裁嗎,這麼不懂得保養。”粗硬的刷毛在她眼睛上來回掃動,程子玥眯起眼,神情已有些不悅,可那位化妝師沒有看出來。
“我還是第一次接待這麼年輕的總裁,上回也見過一個,是一大老闆包的二奶,不過小姐,你比她漂亮多了。”
化妝師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都在貶低程子玥。
程子玥自認脾氣不差,但無論是誰,面對這樣的意有所指,恐怕心情都不會太好:“我看起來更像二奶?”
化妝師沒想到她會把話挑明瞭,有些驚訝。但玩文字遊戲是一回事,正大光明地詆譭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轉了轉眼睛,笑道:“沒有沒有,只是覺得您長得好看能力又強,和那些靠身體上位的人比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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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身體上位麼……
程子玥咀嚼着這個形容,沒有作聲。
由於底子好,化妝師很快替她上完妝,末了,在和同伴聊天時還沾沾自喜道:“今天我給她化妝的時候提起二奶這個事情,她一點反應都沒有,以前也給程萌小姐化過妝,嘖嘖,正牌和盜版,氣質高下立現。”
路過化妝室門口的白新碰巧聽見,臉色微妙,打了個電話。
不過半小時,那個化妝師悄無聲息地被革職了。
……
程子玥來宴會之前,聯繫了律師,把手頭的股份轉讓回去。
雖然祁珩現在不信她,甚至一蹶不振,可她還是要這麼做。能出席這場宴會的,都是商界裏的精英,各個早已修成人精,所以在看見程子玥的時候,表情都沒什麼變化:“程總,久仰久仰。”
程子玥挑了挑眉。
她才上任一天,這些人是從哪久仰的?
“我們公司上一次提出的合作方案,您考慮的怎麼樣啦?”一位穿着白西裝的男人談笑自若地從懷裏抽出一份文件遞給她,“哦,上一次來面談的是祁總,您可能不太瞭解,我這裏有些資料,您可以看一看。”
程子玥擺擺手,“抱歉,我–”
話沒說完,文件已經放在她手上了,男人猛地拉近距離。程子玥今天穿的是露肩長裙,雪白的手臂和肩膀非常惹眼,男人的目光就落在她圓潤的肩頭上。
程子玥對陌生人何其敏感,急忙後退一步,可男人的手還是有意無意地蹭到了她:“沒關係,您現在是祁氏的總裁,一切都交給您做主。”
說完,白西裝朝她璦昧地眨眨眼。
程子玥胃裏一陣翻騰,這男人不知是程萌還是程天派來噁心她的,語氣中的熟稔和戲謔,她再熟悉不過,當即沉下臉:“請自重。”
誰知男人順勢往後一退,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程總,你,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程子玥被這句指控噎了一下:“你胡說什麼?”
“我只是來和你談合同的,你幹嘛一直往我身上靠,手還……”白西裝一臉受折辱的模樣。他本來就生得瘦弱,乍一看像個gay,此時做出這副表情來,絲毫沒有違和感,甚至讓人莫名生出同情。
眼看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這裏,如果現在程子玥還不明白這男人想做什麼的話,她真的要被喫得連骨頭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