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夏韶寧談到了二皇子的婚事,一向喜怒不愛形於色的蘇昭容,面上瞬間露出了一絲憂慮的神情。
“娘娘今日既然問了,那臣妾也就說了。”
蘇昭容揪着手中的帕子思索了一小會兒,便緩緩開口了。
“臣妾之前也同娘娘說了,二皇子有個口喫的毛病,性格也溫溫吞吞的,臣妾實在是怕日後若是聖上給二皇子指的是個厲害的皇子妃,會欺負他。”
“咱們聖上平日裏雖然看上去頗有些不拘小節。但是臣妾心中明白,他一直在暗處暗暗觀察着這些皇子們呢!”
“這兒媳的家世若是太高,難免引起聖上的忌憚。只是若是低了,又覺得委屈了二皇子……”
“那蘇姐姐覺得,中都護李從南李大人家的嫡幺女,好不好?”
沒等蘇昭容的話說完,夏韶寧便立刻出聲打斷了她的話。
“這……”蘇昭容畢竟出身文臣清流世家,腦子也是十分聰明的,一聽得夏韶寧這句話,剛剛纔坐下的她立刻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娘娘您誤會了,臣妾與二皇子真的沒有別的意思。這些年來,您對臣妾與二皇子的好我們母子倆都記在心裏!這一路若不是您一直護着我們母子,臣妾如何能一步一步坐到這一宮主位?臣妾只求以後的兒媳婦與二皇子能好好相處,二皇子能當個閒散王爺就好,萬萬沒有旁的心思啊!”
蘇昭容說這話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當然,這也是她最真實的想法。
這麼多年了,聖上的心思是怎麼樣的,她們這些宮妃們早就已經看得很清楚了。若是從前有些什麼心思,也早就被夏韶寧的“懷柔政策”給收服了。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誰能不對一個十數年如一日對自己和自己孩子好的女人心存感激呢?
“蘇姐姐是聰明人,才能想得明白這些事情。但是這後宮裏,多的是蠢人。”
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其實也不用說得這麼明顯的。蘇昭容一番表忠心以後,夏韶寧便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而後才吐出了這句話。
“那李從南大概從去年開始就頻繁地接觸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了。本宮猜測二皇子與三皇子大概並沒有明確地承諾過他什麼,所以他最近與大皇子來往得很是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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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唐賢妃去了一趟紫宸殿,在裏頭足足待了一個多時辰。姐姐你猜,她在裏頭待了這麼久,是在同聖上說什麼呢?總不能是同儀淑妃一樣和聖上探討那些書本上的問題吧?”
夏韶寧此話一出,蘇昭容這纔想起大概今年年初的時候,二皇子偶然一次同她一起用晚膳的時候的確提過一嘴這個李從南的事情。只是那個時候仍在莊肅皇太后的孝期,二皇子怕惹出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對於李從南的邀請一直都拖着,既沒有明確的拒絕,也沒有次次赴約。
如今想想,這李從南……是在這些個成年皇子身上押寶呢?
“不瞞姐姐說,其實本宮已經替二皇子看中一位姑娘了。只是之前一直在莊肅皇太后的孝期內,所以本宮才一直沒有同姐姐提過這件事兒。”
說到這裏,夏韶寧便笑着拉過了蘇昭容的手。
“本宮父親有個多年的好友,這兩年已經榮升從四品的祕書少監了。他家有個孫女,今年剛滿十五,算起來明年正好及笄。”
“這姑娘本宮的母親、長嫂、妹妹都見過,都說她性子雖然溫和,但是平日裏幫着她母親管家理賬都是一把好手。本宮瞧着,同二皇子正是相配。”
蘇昭容聽着夏韶寧同自己說的這番話,剛剛還有些糾結的眼神忽然就變得清明起來。
“祕書少監好啊,一看就文臣清流,以後也不容易捲入那些個是是非非裏。而且聽娘娘這話的意思,這姑娘應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二皇子今年正好出宮開府,日後就需要這樣一位皇子妃幫他打理府中庶務呢!”
“正是這個道理呢!”瞧着蘇昭容這般滿意的樣子,夏韶寧心中不禁對這個女人有些刮目相看起來。
果然啊,這麼多年了,從潛邸跟進宮裏的那麼多女人,死的死,降位的降位。只有她蘇桐瑤一路穩紮穩打,走到了昭容這個一宮主位的位置。
其中的確有夏韶寧經常在蕭祈安面前爲她的美言的成分在裏頭,但是安能就說她蘇桐瑤自己一點兒本事都沒有呢?
識時務者爲俊傑,這不就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本事嗎?
“所以……娘娘今日叫臣妾來,是有什麼時候需要臣妾幫忙的嗎?或者說……需要二皇子在宮外幫忙?”
蘇昭容擡起頭來,似乎已經明白夏韶寧的意思了。
“本宮與姐姐相處也這麼多年了,很多事情倒是也不瞞着姐姐了。”
深吸一口氣,夏韶寧又出聲了。
“聖上有七個兒子,本宮知道姐姐的二皇子與麗充容的七皇子是一直都站在六皇子身後的。但是還有那麼幾個皇子,他們和他們的母妃心中是什麼心思,本宮並不知曉。”
“唐賢妃如今這般光明正大地到聖上面前去請求將李從南的幺女賜婚給大皇子,她存了什麼心思,大家都知道。本宮相信聖上他也知道,但是他手中卻沒有證據。”
說到“證據”兩個字的時候,夏韶寧的語氣特意加重了許多。
果然,這話一說完,蘇昭容就明白了。
“娘娘是不是希望二皇子給那李從南和大皇子挖個坑?”蘇昭容試探性地問道。
“姐姐這個詞用得可太好了,的確就是挖個坑。”
所以說人人都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夏韶寧只說了前頭半句,蘇昭容自然而然地就將後頭半句接下去了。
“倒是也不需要二皇子做什麼,就是最近偶爾約幾次那李從南喫頓飯,多同他說一說大皇子與他外家好的地方。當然了,也可以適當地說說大皇子的難處。比方說他剛剛開府手頭有些緊啊之類的……”
“那李從南是個精明人,二皇子這話不用說很多遍,他自然明白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了。”
“臣妾明白了。”蘇昭容站起身來對着夏韶寧福了福身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切便盡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