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梅英跟姜杏一唱一和，任誰都瞧得出來，這是當衆敲打城陽郡主呢。
若只有姜杏一個人，她們一人一句，斷不會給姜杏開口的機會。
但是，長公主是誰，皇帝趙楹的親妹子，鎮國大將軍的遺孀，春枝計劃的牽頭人。
在民間，她的威望比皇后還要高。
誰敢與她為敵？
她都護着姜杏，誰還敢刁難那位會做生意的小娘子？
剛才粗門大嗓貶低姜杏的那位將軍夫人，此時也成鋸了嘴的葫蘆。
縮到最後，不敢說一個字。
事已至此，聚會怕是進行不下去了。
城陽郡主託詞頭疼，這就要走。
“郡主留步。”姜杏高聲喚她。
城陽郡主背身沒有回頭，怏怏道：“姜小娘子還有什麼要說的？難道老身身體不適，走也走不得了嗎？”
姜杏假裝犯難，道：“郡主若是犯了急病，我們琳琅齋有坐診大夫，可以先替郡主把把脈，免得路上出現意外。”
“我一時還死不了，不用你裝好人。”
“我也是一片好意，您從我這琳琅齋出去，萬一有個好歹，我以後還如何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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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梅英幫腔道：“姜娘子考慮周全，難怪都誇你的琳琅齋服務周到，熱情貼心。”
這些話落在城陽郡主耳朵裏，刺耳得很。
她捂着胸口不好發作，只得道：“老身犯了舊疾，只有太醫院的孫醫正知道如何治療，就不麻煩別人了。”
姜杏一聳肩，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強求。您的身體自己最瞭解，千萬別出岔子才行。”
“多謝關心，沒什麼事兒我可以走了嗎？”
城陽郡主咬牙切齒，再多待一會兒，都要厥過去了。
姜杏又道：“最後一件事兒，今日的宴席，菜品、甜點，一應都備下了，你們不吃就要走，於我來說，損失慘重。畢竟憑着您郡主的招牌，我可是連定金都不曾收取一兩的。”
“不就是結賬嘛，一兩銀子也少不了你的。”
城陽郡主心裏窩火，卻又不得不打腫臉充胖子。
姜杏一聽，馬上笑開了花，揚聲喚掌櫃過來結賬。
掌櫃的帶着菜單過來，笑道：“您這一桌席面，不多不少，四十二兩紋銀。我們老闆娘給定的規矩，不足四兩給您抹零，您只需付四十兩即可。”
“四十兩？”城陽郡主失聲大喊，“我們幾個人就喝了一壺茶，嗑了兩盤瓜子，這就四十兩？”
掌櫃：“您提前定的菜，我們可以給您打包帶走。另外還有桂花陳釀，南方加急運來的時令水果，這些都要銀子的。菜單可是您派人提前來定下的，他的簽名，我這裏也有。”
要知道，城陽郡主府，早幾年就是外強中乾的破落戶了，一大家子全靠城陽郡主那點俸祿過日子，當年陪嫁的田莊和鋪子，也早被她男人賭輸了。
四十兩，幾乎趕上她一個月的俸祿了。
城陽郡主心疼得直肝顫。
可衆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賴賬，給隨行嬤嬤使個眼色，咬着後槽牙示意她去結賬。
掌櫃的拿了錢，點頭哈腰讓到一旁，“恭送貴客，歡迎下次光臨。”
不會再有下次了，只這一次已經讓城陽郡主心疼死了。
目送她們一行出了大門，姜杏扭身一把挽住趙梅英的胳膊。
“今日雪景甚美，我請你喝酒。”
趙梅英逗她，“你個小財迷，這頓酒算什麼？算我的抽成？還是謝禮？”
“什麼都不算，只是因為今日雪景太美，想跟你暢飲一番。”
姜杏拉着她往自己的屋子走，一邊命人先溫上酒，再吩咐廚房炒幾個趙梅英喜歡吃的菜。
兩人走沒幾步，就見剛才城陽郡主身邊的嬤嬤，急匆匆趕了回來。
姜杏認得她，不由頓下腳步，問：“可是遺漏了什麼東西，回來取來了？”
那嬤嬤一臉尷尬，搖頭說不是。
姜杏不解，趙梅英卻笑了起來，問那人：“可是你家主子讓你回來的？”
那嬤嬤點頭，率真道：“主子吩咐我回來，把席面上的酒菜果蔬，打包帶回去。”
趙梅英看向姜杏。
姜杏一聳肩，道：“你不來，我也會派人給送到府上的。我琳琅齋做的是良心買賣，絕不會昧下一分一毫。”
那嬤嬤一聽，頓時笑着給姜杏施禮，“姜小娘子好度量，您大人大量，別跟我家郡主一般見識。她年紀大了，如說錯了話，還望你別放在心上。”
姜杏點頭，命掌櫃的把那嬤嬤帶下去等候，還特意吩咐，給她弄些吃的喝的，別讓她空着肚子等。
那嬤嬤千恩萬謝跟着掌櫃的走了。
“你倒是個善良的人。”趙梅英在一旁看着姜杏處理瑣事，由衷地誇她。
“我爹說，做生意第一條，不為難窮苦人。”
“可窮苦人又沒錢給你掙，把真正掏錢的主兒得罪了，以後生意會不會難做？”
姜杏搖頭，“城陽郡主的生意，以後不做也罷。至於其他客人，不會聽信她的一面之詞。總歸，你就放心吧。”
兩人崴在榻上閒聊。
姜杏：“今兒怎麼突然過來了？”
趙梅英：“今日去了宮裏，煩得慌，回來路過你這裏，就進來瞧瞧。”
姜杏：“煩什麼？”
趙梅英：“母后又在催我擇婿成親了。”
姜杏不好提意見，拎起茶壺給她倒了杯熱茶，訕訕道：“我也不知該怎麼勸你，只能勸你喝杯熱茶敗敗火吧。”
趙梅英嗔她一眼，接下茶杯握在手裏。
望着杯中紅色的茶湯愣了好一會兒，道：“我說不想成親，就這麼過一輩子也挺好。母后急得都要哭了，拗不過我，退而求其次，說——”
“說什麼？”姜杏嗅出幾分八卦的意味，湊過去追問。
“如果實在不想成親，養面首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趙梅英懶洋洋地說完，一臉淡然，慢慢品茶。
姜杏卻被“養面首”三個字，驚得目瞪口呆。
趙梅英瞥她一眼，噗嗤一聲笑了，“瞧你個小呆瓜，不知道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嗎？”
姜杏就像突逢抽考的學子，舉手搶答，“我知道，就跟男人養小妾一樣唄。”
趙梅英點頭，“那你說，我該不該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