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沒想到,厲北辰死了,卻留下了這麼個難纏的副將。
“真相”,真相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可……
這真相,他不能查,也不用查!
秦峯望着龍椅上的皇帝,若不是王爺再三交代,他真恨不得一刀砍了狗皇帝。
秦峯緊緊握着拳頭,關節泛白,他強忍着怒火。
龍椅上的皇帝眉頭緊皺,眼神閃爍,他深知秦峯的性子,若處理不當,恐生變故。
皇帝故作鎮定道,“秦將軍放心,朕定會處理妥當。”
秦峯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大聲道:“陛下,您以為拖延時間就能掩蓋真相嗎?王爺的死,臣願為王爺討回公道,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陛下,也別忘了自己對厲王府做過的事!”
“當年的厲王爺是怎麼死的,難道陛下還想隱瞞麼?”
“不僅現在的辰王,就連當年的厲王爺,都是死於千機引的吧,都是陛下的手筆吧。”
“陛下如此對待厲王府和厲家軍,真是讓秦峯大開眼界!”
“千機引”三個字像淬了毒的冰棱,狠狠扎進殿上的死寂裏。
皇帝身旁的太監死死盯着秦峯:“放肆!滿口胡言,你可知誣陷陛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秦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帶着血意的笑,他上前一步,腰間佩劍的穗子在青磚上掃過,留下細碎的聲響:“株連九族?陛下若真怕,當年就不該用千機引殺厲王爺,更不該讓辰王死在同一種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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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手掀開衣襟,露出左肋下一道淡褐色的疤痕:“這是秦峯護厲王爺在邊疆與敵人對抗時,替他擋下的毒箭。那時陛下就懂得聯合外敵剷除異己——而那箭上的毒,與千機引的餘韻,臣這輩子都忘不了。”
皇帝的臉色徹底白了,他下意識地看向殿角的青銅香爐,那裏曾藏過無數封密令,包括調派擅長用千機引的暗衛去截殺厲北辰。
此刻爐煙嫋嫋,卻像在替秦峯佐證。
“你……你有什麼證據?”皇帝的聲音發顫,指尖在龍椅扶手上摳出深深的印子,“秦峯,朕念你是厲王府舊部,不想與你計較,但你若再胡言,休怪朕不念舊情!”
“證據?”秦峯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枚青銅令牌,令牌上刻着繁複的“機”字紋,邊緣還沾着暗紅色的痕跡,“這是從刺殺辰王的暗衛身上搜出的,陛下認得吧?當年殺厲王爺的暗衛,腰間也掛着一模一樣的令牌。”
他將令牌重重摔在地上,令牌撞擊青磚的聲響震得殿內燭火亂顫:“陛下總說厲家功高震主,可厲王爺當年願交出兵權守邊疆,辰王願帶軍守雁門關抵外敵,他們哪一點對不起您?您卻用千機引這種陰毒的東西,讓厲家兩代人都死得不明不白!”
他強壓下慌亂,放緩語氣:“秦將軍,朕知道你對厲王府忠心耿耿,但這裏面有誤會。當年厲王爺的死……”
“沒有誤會!”秦峯打斷他,佩劍“錚”地一聲出鞘,劍尖直指皇帝,“臣今日來,不是要聽陛下狡辯,是要替厲家討公道!陛下若肯下罪己詔,承認用千機引殺了厲王爺與辰王,臣便認這株連九族的罪;若不肯,臣今日就算血濺御書房,也要讓天下人知道陛下的真面目!”
秦峯的劍尖又往前遞了半寸,寒氣逼得皇帝打了個寒顫:“陛下,您選吧。”
“秦峯,你敢!”皇帝猛地拍向龍椅旁的暗格,那是召喚禁軍的機關,可指尖剛觸到冰涼的木沿,就聽秦峯一聲厲喝:“陛下若敢動一下,臣現在就刺穿您的喉嚨!”
劍尖又近了半分,鋒利的刃口幾乎要劃破皇帝的龍袍。
秦峯的聲音帶着一絲嘲諷,“臣已將千機引的祕辛、您聯合外敵的證據,抄了百餘份送向各州郡。若臣今日死在御書房,不出三日,天下人都會知道您是個弒親通敵的暴君!”
皇帝的臉色由白轉青,他終於明白,秦峯不是衝動行事,而是布了一盤必死的局。
他盯着地上那枚刻着“機”字的青銅令牌,突然想起自己還是太子時,正是靠着這枚令牌調動暗衛,在邊疆“意外”截殺了厲王爺——那時他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忘了秦峯是厲王爺最貼身的護衛,更忘了千機引的餘毒會在人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跡。
“朕……朕可以補償厲家。”皇帝的聲音徹底軟了下來,帶着一絲哀求,“朕追封厲王爺為忠勇先帝,辰王為護國英王,賜厲王府黃金萬兩、良田千畝,你要什麼,朕都給你,只要你放下劍。”
秦峯聞言,突然仰頭大笑,笑聲裏滿是悲涼:“補償?厲王爺的命、辰王的命,還有那些因您通敵而死在邊疆的將士,您拿什麼補償?”
他的劍尖微微顫抖,眼底泛起血絲,“臣要的,從來不是金銀爵位,是您的一句認罪,是厲家兩代人該得的清白!”
秦峯的劍尖抵住了皇帝的胸口,只要再往前一送,就能替厲家報仇。
可他看着皇帝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突然想起厲王爺生前總說的話——“治國者當以仁為先,即便有仇,也需顧全天下百姓”。
他的手微微一頓,沈硯似乎看穿了他的猶豫,上前一步,斷槍與佩劍並指皇帝:“將軍,不必猶豫。今日若放了他,日後他定會用更狠的手段報復,那些拿到證據的州郡官員,也會遭他滅口。”
秦峯深吸一口氣,他望着殿外漸漸亮起的天光,彷彿看到厲王爺與辰王正站在光裏,等着他帶回遲來的清白。
“陛下,”秦峯的聲音平靜卻堅定,“您選吧,是自己寫下罪己詔,還是讓臣替您‘寫’?”
他明白,今日秦峯的所作所為就是故意的,是個預謀,否則他不會兩次帶着人踏入皇宮,還在今日的早朝如此逼迫他這個皇帝。
“當年的事情,不是朕做的,是……是那個毒婦做的!與朕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