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秋鳴忽地又一頓，隨即在穆元湛書案前左右來回探頭觀察穆元湛的眼神，“喂，你不會真的看上那小婢女，又因爲王妃不同意，所以你纔不高興吧？”
“許如玉！”
穆元湛忽地劍眉一豎，深邃的眸子裏迸出凌冽的光。
許秋鳴一聽對方又叫自己這麼娘裏娘氣的外號便認慫了，“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幹嘛那麼嚴肅。”
穆元湛這才收回目光。
許秋鳴又正經道：“不過那丫頭看起來確實特別，今兒我還在街上看到她了，說給你家王妃買什麼東西。”
“本來我說同她一起回來的，卻不想把人家弄丟了，我便先來了。”
穆元湛越聽越聽着蹊蹺，“你說她是給王妃去採購東西？”
許秋鳴答：“是啊，我見她去了綢緞莊，金銀樓。”
沈含玉的一應所用不是宮裏賞賜的便是有府裏的人專門負責去採買，像綢緞莊、金銀樓裏這些布料金銀珠寶之類的撐門面的東西，也應當是會親自去相看，怎麼會讓一個奴婢自己去購置。
只見穆元湛蹙眉沉思片刻，隨即起身，“你回去吧，我有點頭疼，今兒不去別苑了。”
許秋鳴一愣，木木道：“喂，你放我鴿子？”
穆元湛不理他徑自往後院去了。
許秋鳴衝着穆元湛的背影喊：“我自己去你別苑了啊！”
穆元湛不理他，他便自己去了別苑。
穆元湛並沒回自己寢殿歇着，卻是去了沈含玉的玉華殿。
玉華殿只有一個粗使奴婢在院子裏掃落葉，見到穆元湛時小奴婢停下手裏的動作福身行禮：“王爺。”
“其他人呢？”穆元湛問。
“回王爺，不疑在後花園摘桂花還沒回來呢。”
小丫頭也是納悶，那南不疑去了幾個時辰的時間去摘桂花，怎麼還沒回來，定是偷懶去了。
“……”穆元湛雙眸微轉看向後花園。
沈雲歌躲避許秋鳴後儘量避着路人一路往回跑。
後花園外不似裏面有樹可以借力，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翻爬在牆上。
幸好院子里人不多，又有樹作遮擋，她便又借力三兩下落在地上，就在她借力途中很不幸地扯掉短襖前面的一塊布。
樹上的竹籃依舊掛着，大寶已經不知去向。沈雲歌趕忙從樹上取下竹籃要回玉華殿去，剛擡步便看到不遠處林間一抹豆蔻紫的頎長身影跨步向她走來。
不是那整日穿得花裏胡哨、只會玩樂的廢物王爺是誰。
做賊一定是心虛的，她在路上耽誤不少時間，又在牆外周折許久，不知道那許秋鳴現在有沒有來了王府，若是來的話她有座駕定是比自己快的吧。
可是既然來了，穆元湛應當是與他在一起，不會出現在後花園裏的。
又興許那許秋鳴來了，並把遇到自己的事說了，穆元湛發現了蹊蹺故過來堵自己的？
極短的時間裏，沈雲歌已經設想了許多可能，最終決定要伺機而動，先看看對方的表情神態，再判斷如何應付來人。
很快穆元湛迎着沈雲歌走了過來，看到他依舊嘴角勾着一抹讓人討厭的邪魅的笑，沈雲歌便有了判斷。
許秋鳴還沒來，或是來過，但沒有提起過自己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婢女。
那便咬定了自己就是在這裏一直摘桂花。
沈雲歌邊想邊向走來的穆元湛福身一禮：“王爺。”
只聽穆元湛一聲嗤笑：“怎麼摘個桂花把衣裳扯了？”
“是婢女太笨了。”
“本王看你也不大聰明。”他臉上似笑非笑，似乎在等着對方說什麼。
沈雲歌垂着眼皮，半晌只感覺到對方灼人的眼神卻再沒有聽到對方說話，便硬着頭皮保持平常看起來很鎮定的模樣擡起眼皮去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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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目光一觸，便是兩把相互試探的眼刀只見穆元湛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沈雲歌秉承着對方不主動揭穿自己，自己一定不會先露出馬腳，便又道：“王爺，奴婢剛剛看到一只烏雕，不知那烏雕是不是王爺養的，奴婢便忍不住逗它玩了一會兒，還私自餵了它幾條蟲子……”
私自喂蟲子會不會被罰的事放在其外，說起烏雕完全是爲了告訴穆元湛她在花園裏摘了桂花，又與雕一起玩，所以纔會這麼久。
只見穆元湛一雙眼睛堪堪變得疑惑，不太相信的語氣道：“你敢喂大寶？”
他養的雕沒有幾個人敢觸碰的，除了許秋鳴和別苑幾個經常餵它的家僕和護衛以外，其他人見到大寶都巴不得躲遠。
尤其後院那些姬妾，見到大寶要麼呆呆地動都不敢動，要麼嚇得亂竄，哪還有敢餵它的。
大寶？
沈雲歌沒想到自己隨便給烏雕起的“小寶”竟是這麼湊巧，想必烏雕聽了很是高興，都叫它寶呢。
“它挺乖的。”她道。
穆元湛雙眸看着對方，嘴角還是一抹淺淺的、讓人看不出他內心想法的笑。
沈雲歌亦還是滿臉如常的淡漠，二人無形的試探，她沒有敗下陣來。
看他又不說話，她心裏難免煎熬，便微微頷首道：“王爺奴婢還有其他事，先告退了。”
“……”穆元湛默了須臾頷首：“去吧，以後……別再扯了衣裳。”
“……”沈雲歌聽着這句有些心虛，微微頷首側過甬路上身形高大的男人。
她只感覺身後突然有股隱藏的冷意。
穆元湛看着沈雲歌的背影，想昨日在玉華殿飲酒時，她那強勁且敏捷地抵抗，分明是有功夫在身的。
今日她又在街中被許秋鳴遇到，卻一直在這裏試圖掩飾，說明她出府並不想讓他知道。
拿個兜網摘桂花，還把衣裳撕破了。
穆元湛看着那灰色的高牆和牆裏樹下的黃綠色落葉，堪堪雙目微覷。
他一時有諸多不解，又想那日跪在街中賣身爲奴的沈雲歌被沈伯庸帶回侯府的畫面，眉心又是一蹙。
太子會費如此大的周折監視他？
難道，那日她本來是奉命等自己把她買回王府，卻被沈伯庸誤打誤撞帶回了侯府？
穆元湛一時猜不透，這時聽得空中一聲“撲騰”，大寶正扇動着翅膀落在穆元湛的肩頭。
穆元湛眼鋒越發鋒銳，側頭盯着同樣銳利的小眼：“你怎麼回事，看到好看的姑娘就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