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家軍與邊疆各國敵軍的這一戰，打了整整兩年。
兩年裏，厲家軍有元氣大傷，也有奪取敵軍城池十八座。
厲家軍在奪取的城池裏不斷招兵買馬，甚至還挖出了無數鐵礦。
璃洛帶着人將這些鐵礦煉成兵器，不斷地送到厲家軍的手中。
第三年開春的風，裹挾着西北特有的沙礫，刮在厲家軍新鑄的玄鐵甲冑上，撞出細碎的錚鳴。
主營帳內，厲北辰指尖劃過輿圖上十八座城池連成的紅線，目光最終落在標註着“黑石礦脈”的墨點上，那裏正傳來璃洛派人送來的最新消息——第三批玄鐵槍已逾三千柄，淬了西北寒潭水，槍尖能破敵軍最厚的犀牛皮盾。
帳簾被風掀起一角，帶進來的沙粒落在案頭，厲北辰擡手按住輿圖，恰好擋住“燕雲關”三個字。
三年前燕雲關失守，他親率殘部突圍時，帳下校尉的彎刀在敵軍鐵甲上崩出缺口的脆響，至今仍在耳邊迴盪。
那時誰也想不到，璃洛會在廢棄的古礦道里找到黑石礦，更想不到她帶着百名工匠，在零下三十度的礦洞裏守了整整三個月，硬是用柴火將第一爐鐵水燒了出來。
“將軍，王妃的人還帶了話。”親兵單膝跪地，呈上一只纏着麻布的木盒，“她說這是最後一批補給，下月初一，她親自押糧來。”
厲北辰打開木盒，裏面靜靜躺着一枚通體黝黑的槍頭。
他指尖撫過槍頭，忽然想起去年冬夜，璃洛裹着滿是煤煙的棉襖闖進主營，凍得通紅的手裏舉着半截斷裂的槍桿，眼裏卻亮得像燃着炭火：“王爺，你看，這鐵裏摻了西北的銅砂，比之前韌三倍！”
彼時帳外正飄着雪，她髮梢落着的雪粒很快化成水，混着臉上的煤灰，在頰邊衝出兩道白痕。
厲北辰當時只覺得喉嚨發緊，半晌才說出一句“下次不許再親自下礦”，卻被她笑着駁回：“兵器是將士的命，我多看一眼，他們就多一分勝算。”
如今三千柄玄鐵槍列陣在營前，槍尖在暮色裏泛着冷光，她終於明白阿璃那句話的分量。
他將木盒收好，轉身看向帳外：“傳令下去，明日拔營，目標燕雲關。”
親兵領命退下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喧譁，緊接着是熟悉的馬蹄聲。
厲珩北辰簾而出，只見西北的暮色裏，一支隊伍正踏着殘雪而來，為首的女子一身玄色勁裝，腰間別着柄短刀，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阿璃。
她馬鞍旁掛着個鼓鼓的布袋，見了厲北辰，笑着揚了揚手：“給你帶了好東西——礦脈裏挖出來的暖玉，墊在甲冑裏，能擋點寒氣。”
厲北辰快步上前，才發現她袖口沾着新鮮的泥土，鬢邊還彆着一朵不知名的小藍花。
“不是說下月才來？”他伸手想幫她解下馬繮繩，卻被她側身避開，轉而遞過來一塊溫熱的玉牌，上面刻着“厲”字。
“怕你等不及。”璃洛眨了眨眼，目光掠過營前的玄鐵槍陣，眼底的光比槍尖更盛，“燕雲關的敵軍，該嚐嚐咱們自己煉的鐵了。”
風又起，這一次，不再是裹挾着絕望的沙礫，而是帶着玄鐵與暖玉的氣息，吹向遠方的燕雲關。
厲北辰握緊手中的玉牌，忽然覺得，這場打了三年的仗，從璃洛燒出第一爐鐵水的那天起，結局就已經寫好了。
燕雲關的守軍顯然沒料到厲家軍會來得這樣快。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三千柄玄鐵槍已如林而立，槍尖映着朝霞，將關下的護城河都染成了冷金色。
城樓上的敵軍將領探出頭，看清那整齊劃一的玄鐵甲冑時，握着城牆垛的手指驟然收緊——去年冬天，他們還在嘲笑厲家軍的兵器是“燒火棍”，可如今這槍陣的氣勢，竟讓城牆上的旌旗都似在發抖。
“放箭！”敵軍將領的吼聲剛落，箭雨便密密麻麻地傾瀉而下。
厲北辰擡手一揮，身後的盾兵立刻上前，新鑄的玄鐵盾重重扎進土裏，箭簇撞在盾面上，只留下一串脆響便紛紛彈落。
他轉頭看向身側的璃洛，見她正從布袋裏掏出個巴掌大的銅製物件，指尖在上面飛快撥動。
“這是‘驚雷’，”璃洛察覺到他的目光，舉着銅器笑了笑，“礦洞裏找到的硫磺配着硝石，點着了能炸開城門的基石。”
說話間，她已將引線遞到親兵手中，“瞄準城門右側第三塊青石板，那裏是當年築城時的缺口。”
親兵領命而去，不多時，一聲巨響便震得大地都在顫。
燕雲關的城門果然應聲裂開一道縫隙，城樓上的敵軍瞬間亂作一團。
厲北辰抓住時機，抽出腰間長刀，刀鋒劃破空氣時發出清亮的嘯聲：“厲家軍！隨我破城！”
喊殺聲瞬間淹沒了關隘。
璃洛站在陣後，看着厲北辰的身影如一道玄色閃電衝在最前，玄鐵刀劈開敵軍鎧甲的瞬間，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城樓上的敵軍旗手被斬落馬下時，燕雲關的城門終於徹底洞開。
厲北辰策馬立於城門之下，轉身看向趕來的璃洛，陽光落在她沾着塵土的臉頰上，整個人變得十分柔和。
他伸手，將自己的玄鐵盔摘下來，輕輕釦在她的：“阿璃，我們回家。”
璃洛緩緩地擡起手，輕柔地撫摸着頭盔，彷彿它是一件無比珍貴的寶物。
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頭盔的瞬間，一股熱流突然涌上眼眶，讓她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她低下頭，凝視着手中那塊溫潤的玉牌，上面刻着厲家軍的標誌，那是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和聯繫。
玉牌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就像他們共同經歷過的那些歲月一樣，雖然平凡，但卻充滿了溫暖和力量。
璃洛深吸一口氣，擡起頭，目光穿過城門，落在了城內歡呼雀躍的厲家軍身上。
他們的歡呼聲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地傳來，震耳欲聾。
她看着他們臉上洋溢的喜悅和興奮，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動。
這三年來，他們一同經歷了無數的風雨，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在這漫長的時光裏，他們彼此扶持，相互依靠，漸漸地將對方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遠處的草原上，微風輕拂，帶來了春天的氣息。嫩綠的草芽在風中搖曳，彷彿在訴說着生命的復甦和希望的降臨。璃洛感受着那輕柔的風，心中涌起一股對未來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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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場仗打完了，往後的日子裏，他們將不再需要面對刀光劍影和生死考驗。
取而代之的，或許是鐵火鑄劍的堅韌，以及繁花滿疆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