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映這幾日工作忙得連軸轉,幾乎沒怎麼閤眼。
再加上,傅老爺子在ICU病房期間,醫院謝絕一切探視。
她只能通過傅呈禮的只言片語瞭解老爺子的情況。
幾天後,老爺子終於病情穩定,剛從ICU裏轉出,送進了VIP特護病房。
安映得知消息後,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匆匆趕往醫院。
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傅老爺子已經清醒過來,正靠在病牀上,由護工小心翼翼地喂着流食。
透過特護病牀的窗戶,安映看見,那個曾經精神矍鑠的老人,此刻渾身連着各種檢測儀器,臉色蒼白,顯得格外虛弱。
安映站在門口,遲疑了片刻,終於鼓起勇氣,伸手去推病房的門。
然而,她的手還沒碰到門把手,兩個身材魁梧的保鏢便擋在了她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不能進去。”
安映愣了一下,連忙解釋道:“我只是想看看爺爺,不會打擾他休息……”
話音未落,病房的門從裏面被輕輕推開。
趙管家握着門把手,目光溫和地看了安映一眼,隨即對保鏢說道:“沒事,讓她進來吧。”
說罷,趙管家主動接過安映手裏的水果和禮品。
保鏢這才讓開了一條路。
安映感激地看了趙管家一眼,輕聲道了謝,隨後走進病房。
一股濃烈的藥味襲來。
夾雜着消毒水的氣息。
安映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不敢靠得太近,只敢站在門口,低着頭,輕聲喚道:“爺爺………”
安映內心是有些內疚的。
其實,自從傅呈禮和傅家坦誠他倆的關係後,安映一直不敢面對傅老爺子。
她知道,傅家內部關係複雜,人情冷漠,而傅老爺子作爲一家之主,向來以嚴厲着稱。
安映從跟隨安衛平回到傅家的那一刻起,她謹記着一切規矩,和傅老爺子時刻保持嚴格的距離。
可即便如此,安映也能感受到,傅老爺子並不像傳聞中那樣冷酷無情。
曾經叱吒北城的男人,此刻只是一個白髮蒼蒼、渴望家庭溫暖的老人。
在她曾經在安曉曉訂婚宴上無理取鬧的時候,老爺子也曾護過她。
如今他突發腦溢血,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精氣神。
老爺子臉上的周圍加深。
人顯得更加蒼老了。
安映實在摸不準,傅老爺子對自己和傅呈禮的態度,到底是和傅海東一樣堅決反對,還是……..
傅呈禮公開的時候,她尚在葉城養病。
是傅呈禮主動抗下了一切,讓她彆着急。
但是傅老爺子畢竟是長輩,她怎能不在乎他的想法。
躊躇之際,傅老爺子朝她招招手。
趙管家見狀,輕輕拍了拍安映的後背,低聲說道:“去吧,老爺子在等你。”
安映往病牀的方向走了走。
傅老爺子示意護工收了碗筷。
安映主動開口道:“爺爺,我看您胃口還不錯,下次我熬點湯過來,給您補補。”
傅老爺子呵呵一笑。
這個小丫頭鬼靈精怪,明知道他想問什麼,偏偏打岔關心身體健康起來。
趙管家給傅老爺子披了件毯子,也隨護工退了出去。
病房裏只剩下安映和傅老爺子兩個人。
傅老爺子沙啞着嗓子,緩緩道:“你對傅呈禮,是真心的嗎?”
安映正覺得不知道怎麼開口,老爺子居然主動提起。
安映擡起頭,看着老爺子,眼神堅定:“是的,我很愛他。”
傅老爺子沉默了片刻,隨後輕輕點了點頭。
他側頭看向窗外。
眼神幽暗沉寂,彷彿想起了什麼往事。
北城已經入春,寒冷的空氣褪去。
春風裏夾雜着一絲暖意。
“曾經,玉芬也是這麼對她的家人這麼說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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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芬。
安映以前聽傅呈禮提過。
這是奶奶的名字。
他們年輕時也是一對相愛的戀人。
遭到家人反對後,義無反顧在一起。
老爺子收回視線,看向安映,輕聲道:“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你們鬼鬼祟祟的。”
安映怔住:“早就?”
老爺子挑眉:“從你進傅氏開始,我估摸着,我大孫子就開始盤算着打你注意了。”
安映紅着臉沒說話。
一切都逃不過傅老爺子的法眼。
傅老爺子語重心長道:“十三年前,安衛平帶着你回北城的時候,我還詫異,我養了這個兒子這麼多年,我總覺你不太像是他能生出來的孩子。”
“你一個人蜷縮在角落,看着大人們說話,當時會客廳裏熱鬧的氣氛,襯托的你孤單又倔強,和安衛平的另一個女兒完全不一樣。”
安映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只是垂着頭,紅了眼眶。
她一直以爲自己不被人注意。
從來沒人留意過她。
傅老爺子喝了口茶,繼續道:
“呈禮的父母關係很複雜,當初傅海東出軌,尹湄的氣性也傲嬌,兩個人的離婚案鬧得滿城風雨。”
“呈禮這個孩子我是看着長大的,雖然對於父母的離婚,他表現的很淡定,但是哪有孩子面對父母的離婚撕逼還能做到平淡如水的?”
“他和你很像,心裏的負擔和委屈,都是自己嚥下。”
“我這個孫子,這麼多年身邊沒有人,我一直都很擔心。”
見傅老爺子咳嗽兩聲,安映急忙擡手幫忙把保溫杯裏的水滿上。
傅老爺子瞄了眼被子裏晃盪的水波,說道:“我這麼多年觀察下來,你是個好姑娘,自立自強,安衛平是不成器的,幹啥啥不行,你是一點沒有繼承到他的品行,我很欣慰。”
安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傅老爺子道:“呈禮也和我說過,他是認真的。”
“既然你們年輕人彼此情投意合,又抱着認真的態度經營未來,我這把老骨頭也懶得反對什麼。”
安映心口一鬆,老爺子同意了?!
傅老爺子眼眸一沉,盯着安映:“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