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很煽情

發佈時間: 2025-09-27 12:4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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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從上至下,都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外界的輕視。

僕人們背地裏三三兩兩議論,幹活效率低了許多,採購的、灑掃的遠遠看見齊媽媽等人過來,便一鬨而散。

韋映璇未收拾這些人,只當不見,也讓齊媽媽她們睜只眼閉只眼。

她會對上頭那些大管事嚴加要求,越往下的奴婢,她反而寬容。

活兩世,她知曉順勢而爲的道理,起勢時借勢平步青雲,大勢已去時自然該低調,侯府如今的情況,強撐也是無用。

就算將那些下人全抓起來打了板子,她們私下裏該說還是會說;就算成日裏罰規矩,她們該弓腰駝背還是會如此。

說到底是侯府落勢了,府裏的下人也就沒了精氣神!

外頭有幾個婆子求見,董媽媽傳了人進屋,是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子。

僅瞧着眼熟,是不常在她跟前露臉的婆子。

竟是專門來找韋映璇哭求榮養的,一張口便是擦鼻子抹眼淚。

榮養的奴婢,侯府按理都要給安置費,若無家人小輩照顧的老人,侯府還要負責安置。

老夫人還在時,對待下人榮老一事苛刻。

下人就算到了衰弱的年紀,也輕易不敢尋老夫人提,否則要被老夫人勸退,找藉口收拾。

算起來,侯府的婆子比起其他大府裏的奴婢都晚五到十年才能榮養。

這些人心中不忿,自然也不會白白留下,有機會便喫拿貪腐。

來後換了韋映璇當家,大的貪污無人敢,小喫小喝的便宜還是常有的。

但現在,這些人卻都按捺不住,寧願捱罵也齊齊來告老請辭。

韋映璇不等婆子們挨個哭訴,大手一揮就全允諾了。

主僕一場,好聚好散,今後也少落幾句埋怨話。

說了句不鹹不淡的體己話,“各位多年來爲侯府做事,也委實辛苦了,也該到了榮養的年紀,都下去後去找徐媽媽領榮養銀子,無處可去的可尋了劉媽媽登記,日後去西巷住。”

婆子們意外之喜。

大奶奶非但未責罰,還痛快給榮養銀子,可比老夫人好多了!

一個個歡天喜地走了。

消息很快傳遍侯府,一整日,不停有婆子來請辭。

一天之內侯府走了十五六個老奴。

“大奶奶,您歇口氣吧。”齊媽媽端來茶水。

韋映璇搖搖頭,“去叫王賬房進來回話。”

她一會兒都閒不得,報了官,官府便要登記損失,以便於日後尋回。

婆母還有些金銀首飾尋不見單子,如此便對不上號,只能從往年婆母封存的冊子裏比對,十分麻煩。

其實她可以不必如此精細,大概估算個損失告知便是,反正靠官府也不大可能尋回來。

但她還是儘可能把事情做到盡善盡美。

她這幾日已經將身邊但凡能跑腿出力的都祕密派了出去,對外就做出不作爲的樣子,叫外人以爲她對胡媽媽的死十分敷衍。

是不想驚動那個賊人。

她去見陳氏,關起門來對陳氏說這幾日調查到的。

“斑斕院有個孫媽媽,我常叫了她問話,胡媽媽屍身被發現那日,她便悄悄來了,說侯爺身邊那兩個護院不對勁,最近幾日常常輪流出去,一出府便是許久。”

陳氏毫無波動的眸子一晃,擡頭看她,等着她繼續說。

“兒媳就讓人去查這兩人,其中一個叫許山的護院,近來常常出入一戶人家,一查才知是他的二弟。”

“他二弟夫婦也十分蹊蹺,二弟媳於五日前去了川海錢莊,兌了五千兩銀票,三日前又帶着大包小包乘坐馬車出了城,至今未歸。”

陳氏目光定定地,突然張口,“定是還打算兌銀票,但這戶人家以前不寬裕,突然兌了五千兩,怕繼續在城裏兌錢太打眼,因而要去隔壁州府兌。”

韋映璇驚住。

婆母今日思路格外敏捷,念頭清晰明朗,竟罕見的一句話便說到點子上。

韋映璇點了頭,晦澀地道:“兒媳也如此猜測,我手下人手不足,今日是求了我二嬸支援,派了幾個可靠的下人出城幫忙追蹤那許山的二弟媳,不日就該有消息了。”

陳氏滿面感激,“好,好。”

“婆母,此線索還需進一步調查,但我心裏已經有了大膽推測,如若真是那個可能……”她看見陳氏臉色很快灰敗,眼底黯淡,竟瀰漫起一股絕望。

到底心頭不落忍,站起身說:“算了,還是再等確切的消息,回頭我第一時間跟您說。”

陳氏眼睛裏極致的情緒也散了。

她盯着屋裏的虛空處,神情很冷凝。

久久地,才說了句:“好,你莫張揚,悄悄查,別讓他知曉咱們在調查。”

他,是誰?陳氏未說,但眼神深處卻冷厲的像藏了兵刃。

韋映璇望着陳氏消瘦的臉龐,十分不忍地勸:“婆母,您喫些東西吧,您已經兩日未進食,再如此下去恐要傷身。”

這幾日陳氏只喝一點水,下人來送飯食,她便擺擺手說什麼都喫不下。

只是一味哭泣傷懷,幾次懊悔的哭昏過去,她說是自己害了胡媽媽,當初就不該讓胡媽媽住在倉庫閣樓上。

“好。”陳氏竟一口答應。

拿起桌上的點心塞進口中,味同嚼蠟一般快速咀嚼,嚥下。

“您慢些,喝點水。”

韋映璇伸手拿圓桌上的茶杯,準備遞過去,卻被陳氏按住手。

陳氏反握她的手,“映璇,這兩日讓你擔憂了,胡媽媽遇害,我已經六神無主,多虧你一直在忙前忙後,現在又調查的如此細,叫真相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映璇,你是個好孩子,是侯府辜負了你,是我那孽子愧對了你。”

“自我嫁進侯府,我的公婆,還有那個孽子,他們全都習慣了敷衍我,表面敬重,心裏卻從不將我放在眼裏,更不拿的話當回事。

我還記得,出嫁前一夜,我母親摸摸我的頭,告訴我侯府老夫人最是能幹,有她輔佐,我定會學到許多掌家的本領,將侯府主母的擔子挑起來,我滿心期待着。

成親後我學着掌家,我剛入府,無經驗,也無人引導,接連辦砸了幾件事。

婆母小題大做,斥責我不說,逢人便說我如何愚鈍,那羞辱的眼神和口吻,叫我無地自容。

自此我像是出了殼的蝸牛被嚇縮回殼中,再也不敢張羅主事,你祖母便又接手了庶務,再也未擡舉我。

我母親一直以爲是我的過失,時時覺得對不住侯府,竟也不敢對你祖母說什麼。

你想想,我的地位能好到哪裏去?

即使是你公爹,他還在世時,大事小事也從不與我相商。

他怕我不曉得,怕我大嘴巴壞了事,也怕告訴給我會叫事情節外生枝,他更覺得我出不上主意。

我知道,整個侯府,是都覺得我愚鈍無知,都在背後笑話我。

卻未想到,這整個侯府到頭來最不敷衍我的,竟是我的兒媳。”

她看韋映璇,臉上有了些笑意,“我得了金子叫你幫我打理,你二話不說便應了,從未將我的請求當做麻煩。

我錯信了孽子,幾次要針對你,還請了你兄長來府上教訓你,事後你也未與我心生隔閡。

王夫人未邀請我去別院,只因我提出要去,你也未嫌棄我這個累贅給你丟面子,高興帶了我同去,你可以如他們一般敷衍些對我,但你沒有。”

“胡媽媽被害死了,你給她厚葬,叫她入土爲安,這幾日又一直在認真盤查死因,你從未敷衍我,你是很好的兒媳。”

韋映璇目瞪口呆。

婆母竟是突然煽情起來了,叫她很不習慣。

她卻一點未感動,反而覺得被如此感激是受之有愧。

爲人兒媳,她是爲了不落人話柄,纔將事做到位,很多事也只是表面上做到位。

她絲毫不覺得她對婆母做到了發自內心的孝順,是有許多敷衍之處,是在心裏也瞧不上婆母。

但婆母卻依然感動的一塌糊塗。

從前感情上很硬朗的人,今日十分感傷,握着她的手直流眼淚,“你是這府上最敬重我,最看重我,也最爲我着想之人。”

“你放心映璇,婆母旁的本事沒有,但那件事,我定會叫你如願以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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