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在後宮,我自認安分守己,從未做過任何逾矩之事,更沒有任何不敬你不重你”
葉思嫺高高揚起下巴。
即便她衣着樸素,眉宇間的驕傲凌厲還是滿滿溢了出來。
“你當你的皇后,我當我的寵妃,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原本可以好好的”
葉思嫺是真不明白皇后的想法。
她明明在皇后之位上安安分分待着,皇帝不能把她怎麼樣的。
正如現在,哪怕陳家一敗塗地全家被逐出京城,皇后的後位還是沒有一絲動搖。
趙元汲並不是昏庸的皇帝。
他愛女人也愛江山,不會拿自己的名聲做賭注。
寵妾滅妻這種把柄他不可能隨便露出來,哪怕再不喜皇后,他依然容忍她在後位上待了這麼多年。
任何一次大宴。
帝后永遠都是並肩齊驅高高在上,彷彿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
“好好的?”
皇后彷彿聽了個最好笑的笑話。
“哈哈哈……葉氏,我都死到臨頭了你還裝什麼裝?”
“這麼多年你霸佔着皇上一步一步爬上來,爲皇上生兒育女,你告訴我你會跟我和平共處?”
冰涼的匕首抵在喉嚨上,皇后卻一點兒也不怕。
死對她而言已經不是什麼痛苦,反而是一種解脫。
葉思嫺冷冷一笑。
“你以爲我稀罕往上爬?宮裏的這些手段我噁心透了”
“還是說,你覺得我稀罕你這棲風宮啊”
葉思嫺同情地望着皇后,彷彿在在一只可憐可笑的小狗。
“皇后娘娘,你當真以爲這世上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把這冰冷的寶座當命嗎?”
葉思嫺眼裏的篤定,瞬間讓皇后心虛,甚至有些相形見絀。
某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就像個跳樑小醜,把別人不要的東西當成寶貝。
“哈哈……”
皇后再次笑起來,笑夠之後她閉上眼。
“動手吧”
葉思嫺當然不可能動手,她利索地把匕首收起來,然後輕蔑地盯着她。
“你的命我還不稀罕要”
“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一切的下場都是你自找的”
“是你讓人散佈謠言說,我有了皇子就不疼公主了吧?”
“是你讓人在我孩子的乳母身上下藥吧?中秋節前的幾天,我孩子偶然拉肚子,也是你的人下的毒吧?”
皇后造謠生事、惡毒蛇蠍,已經無可狡辯。
哪怕不是她親手所爲,也和她有關,葉思嫺冷哼一聲。
“你真有什麼事就衝我來,我生平最噁心的就是……拿孩子出氣”
大人之間的事,牽連到無辜的孩子就不對了,皇后儼然觸碰了她的底線。
“別怪我狠心!”
丟下這句話,葉思嫺揚長而去。
……
皇后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哪兒,要幹什麼。
她怔怔地走到大殿,坐在她最愛的鳳椅上,底下一排排空座排列整齊。
目光陰森森盯着葉思嫺平日坐的位置,雙手死死扣着扶手,鮮血淋漓也不自知。
“玉露!”
皇后輕喚一聲。
“娘娘,奴婢在”
玉露連忙從外頭進來,見皇后孤伶伶一個人坐在高位,她眼淚刷一下就下來。
平時請安,娘娘就是這樣招待妃嬪們,這才過了幾天啊。
“您臉色不好,奴婢給您叫太醫吧?”
“不用”,皇后突然笑了。
“我有些渴,你去給我燒點熱水吧”
“哎”玉露行禮離開。
她腳步匆匆,生怕耽誤了娘娘用茶,一路上邊走還邊想,是用娘娘最愛的大紅袍,還是用皇上最愛的碧螺春。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終究選了娘娘自己喜歡的大紅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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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茶水將茶葉衝開,稍稍晾至八分熱,玉露端着去了大殿。
可還未進門,就聞見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娘娘!”
不好的預感竄上心頭,玉露連忙跑進大殿。
她看見皇后娘娘就坐在大殿前的玉柱旁,滿頭滿臉都是鮮血。
皇后娘娘她,撞柱而亡了!
“啊!!!!”
尖銳的叫聲刺破冰冷的空氣,玉露嚇得腿軟,跪坐在地上,茶水也撒了一地。
大量的御林軍涌入,確認皇后身亡後,消息很快報到御前。
趙元汲漫不經心地道。
“朕知道了”
短短的四個字,輕飄飄的一句話,就送走了他的結髮妻子,結束了皇后的前半生。
沒有想象中的難過,趙元汲只是覺得可惜。
“她原本可以不用死的”
“只要她說她不想離開,不想被休,朕會成全她”
只是那樣,就得勞駕皇后去行宮養病了。
“可惜!”
……
次日一早,消息傳到葉思嫺耳中,彼時她正在親手給兒子檢查身體。
“沒問題,抱出去透透風吧”
“是”
乳母嬤嬤們離開,葉思嫺又帶着女兒用早膳。
待女兒喫飽喝足,所有的一切都打點好之後,她才歪在長榻上閒下來。
“我說過,所有的選擇都是她自願,和別人沒有任何關係”
“她願意死,那就去死”
葉思嫺覺得自己有些冷血,可要她對自己夫君的大老婆產生什麼好感。
抱歉,做不到。
光是照顧好她的四個孩子,已經耗費掉她的所有精力。
……
皇后死亡的真相還是被瞞了下來,對外宣稱是暴斃。
聖旨已經被燒掉,那就正好,休棄的旨意作廢,換成厚葬的聖旨。
朝中風風雨雨有諸多猜測,可帝王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充足,任何人都找不到破綻。
那麼,所有人只能認爲,皇后她就是暴斃。
真相大多數時候並不重要,就像現在,沒有人會關心皇后到底是怎麼死的。
哪怕不是暴斃又如何?
皇后的喪儀果然風光。
趙元汲親自下令,把皇后的喪儀又加了兩成。
一身白衣的帝王站在靈前,臉上擺出恰到好處的悲傷神情。
葉思嫺帶着妃嬪們跪在另一側靈前,大家哀哀痛哭着,一個比一個逼真無比。
喪儀到中途,葉思嫺又暈倒了。
這次是真的,沒有裝。
但同樣的事情做多了,不裝也是裝。
她面無血色躺在牀上,喝着太醫開的暖宮湯,臉色煞白。
“我的月事這麼早就來?還這麼疼!”
“這下可好,我恃寵而驕的罪名,可是坐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