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音的臥室牀頭掛着一副抽象畫,它以純粹的點、線、面、組成不同的色塊。色塊沒有具體的圖形,卻構造了一個斑駁陸離的世界。唯一能具象化的,就是右上角的那只眼睛,瞳孔裏盛着銀河,看起來寓意深遠。
施洛說是來看晏氏山莊的,進了門卻一直盯着畫看。
書音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好看嗎?”
“你為什麼要掛這幅畫啊?”施洛問。
書音挑眉,不可謂不囂張地說:“我愛掛什麼掛什麼,你管得着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這幅畫……筆觸稍顯稚嫩,看上去不像名品。”
“確實不是什麼名品。”
書音突然想到什麼,把行李箱拉出來,在隔層找到一本畫冊遞給施洛,“你也是畫畫的,應該知道這個吧?這個畫家和你同名同姓來着。”
書音拿出的畫冊是《72c》。
施洛拿着畫冊的手抖了一下,“你不會認為……我就是這個畫家吧?”
“你專業碰瓷的?”書音睨了她一眼,顯然沒朝那個方向思考過。
施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書音說:“其實還挺巧的,你們都叫施洛,還都是畫畫的。”
“畫畫只是我的副業而已,我的主業是搞設計的!而且……不是有傳聞說他是男的嗎?”
“我覺得是女孩子的可能性更大,不過……不重要”,書音把畫冊收回來,“不管她是男是女,我愛的都是她的作品而已。”
“那你……愛得還挺純粹。”
施洛笑了笑,問:“那你喜歡《第三顆星星》嗎?”
畫家施洛,4歲開始作畫,7歲享譽全球。8歲到14歲這幾年,皆有名作產出,熱度一直居高不下。唯有14歲到18歲這幾年,她銷聲匿跡。
那段時間,各國的報道都在說施洛江郎才盡。國內許多報刊還給她定了個《傷仲永》的主題,說她的才華橫溢都是過分營銷,實則就是個“泯然衆人矣”的典型案例,江淹夢筆也是遲早的事。
一直到她十九歲那年,《第三顆星星》橫空出世,再次震驚四座。
書音看過那幅畫的複製品,如實說:“我更喜歡我牆上這幅。”
施洛追問:“為什麼?”
“哪兒那麼多為什麼。”書音擺明了不想理她。
施洛卻不依不饒地指着牀頭那副抽象畫說:“這只是一副筆觸稚嫩的抽象畫而已,哪裏比得上《第三顆星星》了?”
“對呀!”書笑不知道什麼時候上來的,立馬站在了施洛這邊。她拉着施洛的胳膊說:“洛洛姐你別理她,她連高中都沒畢業,你跟她能有什麼共同話題啊!”
書笑鄙夷的看着牆上掛的那幅畫,早八百年前就想吐槽了,“也不知道畫的什麼玩意兒,顏色亂七八糟的,還有那只眼睛,藏在五顏六色的顏料裏面,黑黢黢的,看着就滲人。”
沒注意到施洛逐漸沉下去的臉色,書笑繼續吐槽:“這一看就是心裏陰暗的熊孩子畫的。就這種水平,我在狗腿上沾點顏料,狗都比這畫得好。”
是可忍孰不可忍,書音輕哼一聲,“行,改天我給你買盒顏料,讓你踩兩個腳印試試。”
“試就試……不是,你罵誰是狗呢?”書笑反應慢半拍,回過神來就和書音乾瞪眼。要不是有施洛在旁邊看着,她恐怕就要動手推書音一把了。
書音毫不在意,“誰搭腔我罵誰。”
書笑是很像和書音幹一架的,但這不是她上來的目的。她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忍下這口氣,轉頭衝着施洛溫柔開口:“洛洛姐,要不今晚你還是和我睡覺吧?你也看到了,我姐她脾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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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書音一聲姐姐,書笑是一萬個不願意的。但從小母親就教育她,書音不管怎麼說也是和她有血緣關係的姐妹,這聲姐姐,她必須得叫,否則外人聽到了,只會說她書笑沒有家教禮數。
書音本來就不想和這位三小姐共枕,巴不得書笑把人請出去,難得的沒有開口攆書笑。
施洛卻搖搖頭,說:“我覺得這位置挺好的,我很喜歡這個房間的格局。”
“可是……我姐她磨牙、打呼嚕、說夢話,還夢、夢遊……”書笑說謊的時候不敢看書音的眼睛。
書音倒是盯着她一瞬不眨,這倒黴丫頭說她脾氣不好她就認了,還污衊她磨牙、打呼嚕、說夢話?
這他媽怎麼忍?
“對,我夢遊。半夜拿着砍刀把腦袋當西瓜砍的那種。書笑小時候就差點被我砍死,要不是她媽發現得早……”書音從下到上打量了書笑一眼,“墳頭草都差不多兩米高了吧。”
“你……”書笑再一次敗給了書音的巧舌如簧,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想出什麼有殺傷力的話來回懟書音。
施洛被她倆逗樂了,心情也好了許多,她對着書音說:“你的洗漱用品能借我用一下嗎?”
看來是下定決心要和自己湊合一夜了。
書音沒那個精力和書笑這個小學生繼續吵架,她指着浴室說:“自己去找。”
書笑繼續勸:“洛洛姐,我那邊有很多品牌方送的護膚品,要不……”
“笑笑,早點休息。”施洛幫書音下了逐客令之後,轉身進了浴室。
“還不走?”書音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侷促不安的書笑,“是想等着我去廚房提刀?還是想試試看從二樓能不能跳到游泳池裏?”
“你、你這個瘋女人!”書笑罵罵咧咧的跑了。
書音去外面的浴室衝了個澡,回來之後拎了一個長枕頭扔在牀中央,對剛洗漱出來的施洛說“不許越界。”
施洛很為難:“你的牀本來就小,還放個枕頭在中間,不合適吧?”
施洛小心翼翼地把枕頭抱起來,“我睡覺很老實的,絕對不會碰到你,我保證!”
看施洛差點就舉起三根手指頭髮毒誓了,書音只好妥協,“我習慣睡外面。”
施洛立刻爬到靠牆的那一面,鑽進被子裏乖乖躺好。
書音:“……”
總算知道書澈為什麼會對施洛動心了,穿着旗袍的大美人,一到了晚上就溫順又乖巧,這他媽誰受得了?
書音扯着被子躺進去,慶幸自己是個取向正常的女人。
施洛睡覺確實很乖,躺下就一動不動,像個雕塑。倒是書音,不習慣身旁睡着陌生人,實在忍不住翻了個身。
腳不小心蹭到了施洛的小腿,冷得對方猛地一震,“你是冷血動物嗎?”
書音:“……你不喜歡可以出去睡,外面客房很多。”
“我給你暖腳吧!”施洛說着就貼了過去,翻身抱住了書音。
書音被她嚇得是僵直了身子,“你幹什麼!!”
“給你暖腳啊,我超暖和的!”施洛捂着他的腳,輕聲說,“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房間好像格外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