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背刺讓燕子媽難以接受，她張嘴就怒罵了起來。
“你怎麼就那麼踐呢，我少你喫還是少你穿了，別人不給錢你都願意去幹！”
唐多鈺答應了要收留燕子，解決了燕子的後顧之憂，她看向她媽的眼神中充滿了痛苦。
“你沒有少我的喫也沒有少我的穿，可是弟弟喫的都是面和肉，我從小到大只能喫芋頭，白面還要弟弟不想吃了才能輪得到我。”
她不是抱怨家裏窮，可這家不能只對她一個人窮。
“弟弟每年能有兩三套新衣服，我長了這麼大一直都是用弟弟的舊衣服改的，從來都沒穿過新衣服。”
都是在一個家裏，她硬生生活成了二等公民，燕子怎麼能不傷心。
她看着她媽，眼裏全是疑惑：“我在家裏也一直幹活，喫的穿的都是最差的，去工廠好歹也喫上肉，我爲什麼不去呢？”
也難怪梁嬸子會喜歡這小姑娘，她的條理十分清楚，幾句話就把燕子媽說得沒話說了。
她指着燕子大半天，竟然沒能找到一點反駁的。
“可是村裏不都是這樣子嗎！”
男孩子就是要比女孩子喫的好，家裏的東西都是緊着男孩子先來的。
誰家女孩小時候不受點苦，她小時候不也是這麼來的，怎麼到女兒這兒就不行了呢？
燕子媽還在執迷不悟，燕子也不看她那邊了。
在黃主任對她讚賞的點了點頭，又跟她說了幾句話後，燕子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希望。
她看着下面坐滿了村裏的人，有不少她的小姐妹，燕子接過了黃主任遞過來的話筒。
“姐妹們，我們不是非要嫁人的，嫁給一個自己都沒見過的人就給家裏換點彩禮，你們真的願意嗎？現在食品廠願意要我們，哪怕沒有錢，可總不用生孩子，活兒也沒家裏累，還沒有人會打我們，你們真不想去嗎？”
唐多鈺的這句一開始不給工資，讓一些居心叵測的人不敢上前，這些被逼得走投無路的孩子卻更覺得心安了。
食品廠的招工要求本來就高，他們家的大人都夠不上格，她們肯定也不行。
現在她們不要工資就能去食品廠幹活，包喫住就已經夠了。
燕子自己站了出來，有唐多鈺和黃主任壓陣，根本沒人阻攔。
一陣蠢蠢欲動後，好幾個平常做得過分的就想摁住自己家的孩子，可惜這會兒已經摁不住了。
“我也不想嫁人，我要進廠。”
“我也要去廠裏。”
“只要給我口喫的就行，住山上都比住家裏強。”
“廠長，我也想去。”
“……”
“唰唰唰”的瞬間就站起來了十幾個人，一個個眼中含着熱淚，等着唐多鈺決斷。
唐多鈺也沒想到村裏竟然還有這麼多不情不願結婚的女孩，看着這些年輕的面龐，唐多鈺擡手鼓掌。
“好！只要你們願意來，我們廠的大門永遠爲你們打開。姑娘們，總有一天，你們一定會感謝今天勇敢的自己。踏出了這一步，自由和未來都在不遠處等你，你們以後肯定會過得更好！”
唐多鈺沒有嫌棄她們，也沒和周圍的這些嬸子們一樣覺得她們是異類，反而還誇讚了她們。
在這些忐忑不安的女孩心裏，此刻的唐多鈺就是她們的天神。
她們這些從清水村走出來的年輕力量，將會永遠緊緊跟在唐多鈺身邊替她開疆拓土！
黃主任還是第一次在宣講會結束後直觀的感受到她的工作有多偉大，雖然這離不開唐多鈺的支持，但她還是很高興。
她順着唐多鈺的話誇讚了這些站出來的女孩子，也溫柔地看向依舊執迷不悟的某些人，或者一些膽小沒敢站出來的孩子。
“以前你們一個人都很難反抗習俗，這些我們都理解。但是以後，只要你們解救自己，就可以來縣城婦聯找我，但凡我在，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們！所有的婦女同志要聯合起來，我們才能真正活出頭頂半邊天的女同志的風采！”
黃主任的話在很多人心裏都留下了種子，這顆微小的種子，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宣講會結束了，燕子等人被帶到廠裏去了，唐多鈺和莊肆一起送黃主任離開。
走到村外，莊肆碰了碰唐多鈺，提醒了一下她。
唐多鈺停下了腳步，爲難地看向黃主任。
唐多鈺身後的莊肆表情也不對，這兩人明擺着有事兒。
黃主任笑了笑：“行了，有什麼話你們就直接說吧，跟我不用來這些虛的。”
這次清水村之行，讓黃主任覺得十分舒服，跟兩人說話的時候也笑眯眯的，十分溫和。
黃主任的態度自然，唐多鈺也不再糾結。
她咳嗽了一聲：“主任，當時在說起我們是措吉鎮的時候，你好像有些爲難，方便告訴我們爲什麼嗎？”
莊肆昨天去打聽了一下鎮婦聯的情況，只知道突然間空降了一個婦女主任，剩下的什麼也沒打聽出來。
她們也算是得罪了王寧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現在自然想知道王寧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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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鎮上沒得到消息，兩人就把主意打到了黃主任身上。
都是一個系統的，措吉鎮新來的婦女主任，黃主任應該能知道吧？
聽到唐多鈺的問題，黃主任難得沉默了。
唐多鈺認識黃主任開始，她都十分熱心，一直快人快語，從來沒有支支吾吾過。
看着她這會兒的表情糾結，半天都沒能說出來一句話，唐多鈺都有些後悔自己詢問了。
“那啥，我們就是隨便問問，黃主任您要是爲難就不用說了。主要是昨天我們去了趟鎮婦聯，可能得罪了人，想着稍微瞭解一下，也能做好準備應對。”
黃主任不是個愛背後說人閒話的，本來準備閉口不言，在聽到唐多鈺這麼說後，皺了皺眉頭。
“你得罪了你們鎮婦聯的人，是新來的那個王主任？”
她知道王寧是新來的，這事兒有門。
唐多鈺乖乖的點頭，把大概的經過說了一遍。
黃主任嘆了口氣：“這位新來的王主任上面有人可不好惹，你們是真的踢到鐵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