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淨月一愣,趕緊撲上去查看,發現陳域只是累壞累暈了,可算鬆了口氣。
她強打起精神,看着北城門來的援兵重重包圍草原騎兵,不多時又有一大隊人馬從西城門奔來,加入其中。
鳴魚、張邈和鄭寧同樣精疲力盡,癱坐在地上,嚥了口唾沫,緊盯着戰況。
一旦發現不妥,立刻帶太子妃離開。
好在援兵人數足夠,一切順利。
等到抓了大王子,林淨月拍醒陳域:“走,去軍營。”
陳域腦袋腫脹發麻,迷迷糊糊打馬而上,跟在太子妃身後,在將士們的護送下慢悠悠走着。
走到半道上,突然察覺到有道視線冷冷盯着他。
陳域轉頭一看,是遲來一步的周肆然,他可還記着周肆然那天甩他臉色看呢,當即扭過頭。
回到軍營後,一行人見處處嚴陣以待,頓時直奔中央營帳。
陳域絮絮叨叨:“表嫂,你說表哥沒事吧?我剛忘了說,他被草原敵寇一箭射中左肩,鮮血糊成了一片。
都這樣了,他還惦記着你呢,提前清點好了人頭,我一去就讓我帶人回城施救……”
身後,周肆然望着前方林淨月半點不曾回頭看他的背影,沉默了一瞬,轉頭帶上將士離開。
林淨月沒有理會,全心都放在了太子受傷一事上:“傷得可重?”
陳域眨眨眼:“應該不算重吧……”
兩人來到中央營帳前,林淨月率先走了進去,陳域正想跟上,卻被汀南攔下。
“殿下現在只想見太子妃,還請小公爺別讓我難做。”
見色忘義!
陳域氣沖沖地想,他停下腳步想了想,扭頭打算去看看鳴魚三人的傷勢如何。
石鳴魚本來被太子欽點上城樓隨時聽命,但他堅持請命留在城內保護太子妃。
又冒着身隕的風險,屢次救太子妃於危險之中。
更別說本就是侍衛的張邈和鄭寧。
而護在太子妃身邊的幾個暗衛,亦是他離開前就已重傷……
這些人如此忠心,他可得替表嫂好好關心一番纔是。
林淨月一進營帳就嗅見濃郁的藥味,太子白着臉躺在榻上,一旁桌子上擺了好幾瓶金瘡藥。
她撲到牀邊,扒開太子的衣服看了看傷口,見沒傷到要害,這才狠狠鬆了口氣。
太子疲累地睜開眼睛,上下打量她幾眼後,朝她笑了一下:
“我沒事。”
今日過後,大渝定會蕩平草原。
一解後顧之憂。
林淨月‘嗯’了聲,看看他發白發乾的嘴脣:“殿下別亂動,我去爲殿下倒杯茶。”
太子剛要搖頭,林淨月已然起身,快步走到桌邊斟茶。
太子望着她的背影,眸子異常複雜,心情也有些微妙,不由得斂下眼睛。
卻見地上有一行血跡,從榻邊一路蔓延到林淨月腳下。
林淨月恍然不覺,倒茶的手突然一晃,身形更是搖搖欲墜。
太子瞳孔驟然一縮,渾然忘了腿上的傷,下意識下了榻飛撲上前,抱住摔碎茶盞暈厥倒下的林淨月:“汀南!!”
*
一個月後,
太子被草原暗算重傷,泰豐帝暴怒,命忠勇侯帶兵征伐草原。
不收服草原,不得歸京!
並召太子和太子妃回京養傷。
這一日早朝,從邊疆重傷回京的太子再度上了朝,接連三參奏,絲毫不顧及血脈情分,無情開了口:
“那幾個隨和談聖旨被派往北疆的官員已經招了,草原大王子得以偷溜進城,侍衛背叛傷及太子妃,兩件事,他們都牽扯其中!
至於目的……是爲從龍之功,爲三皇子剷除兒臣這個阻礙,爲父皇除去忠勇侯這個心腹大患!”
“除了他們外,暗害太子妃被剝了官職貶去修城牆的賀祟亦參與其中,甚至是主謀!他趁修城牆之際,摸清城牆處的漏洞,讓漠北城遊擊將軍劉安偷偷給草原傳遞消息。
當然了,賀祟劉安和那幾個官員的目的不同,他暗害太子妃,是爲孟相府上的小姐,也就是如今的三皇子妃孟棠溪!通敵叛國,是爲報復兒臣貶了他的官職,害了賀誠一家!”
三皇子早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求泰豐帝全信他,只求信他半分,就足以!
“父皇明鑑,兒臣絕無傷害大哥,暗害皇嫂,對忠勇侯下手之意!還請父皇和太子明察!”
泰豐帝垂眸審視跪在太子身邊的三皇子,心知太子還有話沒說完。
太子無視一旁的三皇子,繼續說道:“另,三個月前,兒臣曾遞上一封奏摺,參奏惠敦王偷偷圈養私兵爲山匪禍害百姓,派女探子到各官員府上,意圖謀反。
從那處山寨裏翻出的羊皮疆域圖和那小軍師的口供,便是證據。”
整個大殿都是寂靜無聲。
誰圈養私兵?
謀什麼反?
幾個御史臉色倏地慘白。
三個月前,泰豐帝不知爲何突然削惠敦王爲親王,卻不曾說過緣由。
他們還當泰豐帝心眼小,對兄弟再動屠刀,憐惜惠敦王人都癱瘓了,屢屢勸泰豐帝收回成命。
並搬出先帝壓泰豐帝,勸他憐惜僅有的手足,放過惠敦王一馬……
這幾個御史摸了摸脖子,後背直髮涼,甚至不敢擡眼去看泰豐帝的神情。
太子頓了一下後,再度開了口:
“除這兩件事外,八年前錦儀皇后之死,與兒臣的腿傷,鎮國公府、惠敦王府、和河東幾個世家皆參與其中!兒臣,已有證據!
且成遠侯府真假千金一事,亦與河東世家有關,那名喚全安的落魄秀才已經抓到,正是裴氏族長的小叔,裴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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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審問過後,裴岸認了罪,承認當年就爲報復成遠侯府。”
這話一說出來,泰豐帝氣息驟沉,眸子裏似是凝聚了萬年寒冰,刺得最近的陳誨縮了縮脖子。
徐文洲暗歎一聲,太子這是要捅破天啊!
不過也是,換成他到北疆吃了那麼多苦,朝廷某些人還在背後給他捅刀子,甚至損害了大渝朝的利益……
再好的脾氣,再是修身養性,也得不顧一切捅破天。
而太子,一向又是個無所顧忌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