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濃一身雅青色大袖瀾衫,濃淡得宜的青色平紋暗花,以銀線疏疏繡了幾枝折枝重瓣牡丹,每朵牡丹的蕊上嵌上了米粒大的白色米珠,襯着飛仙髻上淡粉白的牡丹花流蘇簪,相得益彰。
很符合即將出席的場合,也符合她東宮第一人的身份!
看到一臉憂傷的上官遙,徐徐嘆息,以上位者的姿態給予安慰:“上官側妃,節哀啊!”
上官遙怎麼也想到,今日這樣的場合,太子竟也要帶着林濃同行!
這豈不是在打她的臉?
但她現在的地位,根本沒有資格有意見,只能眼睜睜看着她上了太子專用的明黃綢緞佈置的馬車,而自己,則只能單獨坐在後面的尋常馬車!
上官家辦事,與踐人有什麼關係!
憑什麼帶上她?
青綿氣惱跺腳:“宮宴殿下只帶她,去官員宗親府邸飲宴,有時也帶她,今兒上官家治喪,帶了您卻還要帶上她,是真把她當太子妃了麼!”
上官遙知道太子之前一直想要立踐人爲妃,可這陣子,自己明明分走了她那麼多寵愛,還以爲她們在太子心中的分量起碼已經旗鼓相當,沒想到……竟還差得遠!
這個認知,大大傷害到上官遙的自尊心。
當初爲了提升自己的氣質,她在寺院清修小住了三年,被主持和長老們最看好、有佛緣的年輕佛子都爲她動了紅塵之心,那雙曾經清澈悲憫的眼睛裏,偷藏了她的身影。
蕭承宴即便是太子,也不過是個凡俗男子!
他怎麼可能躲得過自己的魅力?
青綿見她臉色難看,忙安慰道:“您畢竟來太子身邊的時間尚短,能讓太子如此破例已經不容易了!今日只要踩死了她,您就是東宮第一人!還怕太子妃的所有優待,不屬於您麼?”
上官遙妙目一垂,再擡起時,已然銳利。
“你說得沒錯,今日,必要她把命留下!我定要拿她的血,去暖三兄的黃泉路!”
前面的馬車上。
林濃眉心輕蹙,茶裏茶氣道:“東宮需要主母與世家夫人周旋社交,尋常飲宴,臣妾代行太子妃之職也就罷了,今兒上官家治喪,臣妾畢竟和上官氏平起平坐,還跟着您一起去……會不會、不合適?”
“雖然臣妾也希望趙國公能旗開得勝,順利鎮守嘉陵關,可畢竟勝利的喜訊還沒有傳來,臣妾擔心,萬一上官大都督有怨言可怎麼好?”
蕭承宴冷笑。
上官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摸到兵符!
錦鈺取代他在軍中的地位亦是遲早的事,倒要看看,他敢有什麼怨言!
伸手扶住她鬢邊輕輕晃動的流蘇,寵溺道:“你啊!什麼都好,就是有時想得過於細緻小心!”
“破例帶上官氏回孃家去弔唁,是爲了讓她以爲自己在本宮心中已經攻下了一席之地,目的是安撫她和上官家。”
“帶你去,是因爲你就是本宮選定的太子妃,與本宮同行是理所當然!你只管端起太子妃該有的架子,一切有本宮替你撐着,倒要看看誰敢有異議!”
如此堂而皇之的偏心,林濃很是喜歡!
第一人,自然只能有一個。
婉然一笑:“有承宴這句話,臣妾心中便有底了。”纖白十指與他一一相扣,“上官家的人約莫是十分厭惡臣妾的,若是他們欺負臣妾,臣妾可以兇回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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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宴扣緊她的手:“是該兇一些!要做太子妃的人,怎能被臣子壓了氣勢!就算真起了衝突,本宮也會護着你。”
林濃明眸含着春水依依之色:“是,臣妾知道了!”
到了上官府。
裏裏外外一片縞素。
來弔唁的人已經不少,烏泱泱的站滿了偌大的庭院。
林濃走在蕭承宴身側退了半步的位置。
幽幽一嘆:“上官大都督果然得人心,臣妾認識的大員們幾乎都來了。”
蕭承宴沒有說什麼,只是鼻脣微抿之間掠過了一抹冷色。
兩人如同尋常夫婦一般,一同進了靈堂,並肩上香。
上官遙則從始至終都跟在了兩人身後。
地位的差距,一目瞭然。
“到底還是林側妃得寵,一直代行着太子妃之職!”
“有兒子的女人,底氣自然更足!”
……
“不過上官側妃纔去侍奉纔不過四個多月,就能得太子如此破例,也足以說明她在太子心中分量不輕。”
“最後誰能扶正,可難說哦!”
……
來弔唁的賓客議論紛紛。
上官壑夫婦看在眼裏、聽在耳中,維持着表面的平和。
但是幾個小輩看到林濃居然當衆壓了妹妹一頭,又想到老三和老六的下場,眼神裏的狠勁兒幾乎要噴薄而出。
林濃不以爲意。
就如蕭承宴所言,她說要做太子妃、做皇后的人,豈能被臣子所嚇?
微微轉首,看向一旁的上官霖。
嘴角勾了抹若有似無的挑釁,彷彿在說:你的死期到了!
從前的上官霖,一定會當場就一拳揍過去。
但現在,他忍下了。
毆打皇家在冊命婦,是要受刑的,也會影響他日後升職!他還有大好的前程,如何能毀在一個無足輕重的踐人手裏!
何況今日妹妹也回來了,有她的聰明才智作保,要留下她的踐命,易如反掌!
上官壑還了禮:“有勞太子殿下親自走這一趟,還特許遙兒回府爲她祖母送行。”
語言之間,直接忽略了林濃。
林濃淡然。
瘋狗的煊赫時間,已經在倒計時。
此刻的尖銳不過是無能狂怒而已,有什麼可值得在意的!
上官壑請走了蕭承宴。
給其人制造了機會,把殺人之罪扣在林濃身上的機會!
上官遙跟着家人離開,在轉角處回頭冷冷撇了一眼正與世家宗婦寒暄的林濃:上趕着來送死,還怕沒人成全你麼!
“舅舅在哪兒?”
上官夫人帶着她進入了一間屋子。
關上了門,又將窗戶隙開了一條縫,指了指對面的屋子,小聲道:“就在後面的排屋裏,與你叔伯們商議事。”
上官遙溫婉的面容在進入某間屋子之後,漸漸陰沉了下來。
指了指附近的一座可以觀察到裏面一舉一動的小花園:“林氏防着咱們,家裏的奴婢輕易引不動她,等她哪個閨友來了想辦法請到花園裏去,再以此藉口把林氏引過去!”
“放心吧,都已經準備好了!”上官夫人點頭,抿緊的脣線泄露了她的狠辣:“咱們這次選的證人錯不了,她說的話,大家都會信!”
“你三兄那麼英武出色的英雄,被她們害得那麼慘,若是不讓她身敗名裂、死得悽慘,母親將來有何顏面去見他!今兒必定饒不過這個踐人!”